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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歲也沒變動,轉眼便來到山下。
小雨乍停,空氣里都是泥土的芬芳。
兩人攜手,提起裙裾便沿著主路往上走。
兩側的花兒都開了,被雨打過,濕漉漉地掛著水珠,分外清新。
山上仿佛有溪水流下,潺潺的水聲如弦樂泠泠,甚是清透。
兩人拜了花神,又故地重遊,繞著廟宇巡了一圈,說了好些話,便預備往山下去了。
將上馬車,走了不過一刻功夫,山下便有人往回折返。
裴雁秋挑開帘子,吩咐了小廝前去探路,馬車悠悠跟在後頭。
程雍程大人近幾日便要離京,聽聞不知怎的得罪了太子,明升暗降,調去了梁州。」
趙榮華抬了下眼,想起那夜他雙手沾染著鮮血,卻依舊不肯鬆開刀刃,不由感嘆,「伴君如伴虎,興許調去梁州會有一番作為。」
我可聽傅鴻懷說過好幾次,程雍對你有意,你別是…」
雁秋,我能如何,我也不能如何了。」趙榮華目光往外一落,又道,「他的家世,人品,都不會允許有我這樣一個人來拖累。」
那糟心的太子…」裴雁秋咬著牙根,憤憤不平。
甫一說完,探路的小廝便疾跑著趕了回來。
他走到車下,抹了把汗便道,「小姐,官兵封了路,說是明日才能通開。」
裴雁秋蹙眉,「可有問清是何緣由?」
問了,說是有要人要來,特意清了路出來,不允閒雜人等通過。」
呵,好大的臉面。」裴雁秋嗤了聲,趙榮華撫著她的手,勸道,「見怪不怪,莫要動怒。」
眼下也只有回廟裡借住一宿,幸好去歲新修了廂房,供香客歇腳,否則我真是不肯咽了這口窩火的氣。」
裴雁秋雖這般說著,卻也並未真的動怒。
趙榮華知她脾氣,捏著她的手掌盈盈一笑,「權當給我機會,能好生與你待上一宿,阿彌陀佛,我定要多上些香油錢,感謝佛祖讓小女子得償所願。」
裴雁秋戳著她的腦袋,道了句,「祖宗。」
兩人神態輕鬆地重新回到廟裡,自有小僧引領,將其帶入僻靜的廂房。
第65章
廣業寺的僧廚以素饌聞名,夜間的齋食更是由大師傅掌勺,做了三菜一湯,著小僧彌送到了廂房。
裴雁秋粗粗掃了一眼,輕笑著抬起頭來,「倒讓我想起從前你在府里,巧手弄菜,做的也不比這位師傅遜色。」
桌上擺的是二冬白雪,燙春芽,燒春菇和白蓮湯。
旁的倒也罷了,裴雁秋愛吃這道燙春芽,又逢初春,佛香椿初初露頭,要采這芽尖委實珍貴。不僅只要鮮嫩芽尖,還得在大雨之後採擷,仔細洗淨再用沸水燙軟,過清水後,輔以香油、鹽和醋、紅醬調拌而成。
她多吃了幾箸,趙榮華搖頭,「那會兒祖母…李氏挑嘴,又愛刁難我,她故意在偏房擺了爐灶,既能讓我為她做小菜,又能避人耳目,免得落人口舌。」
呵,她可真是個偽善的毒/蛇。」
李氏原先在坊間是出了名的疼孫女,雖愛攀附權貴,可世族之間都認為她對趙榮華偏愛有加,故而才會綾羅珠釵,應有不盡。
好端端的日子,不要提她。」裴雁秋夾了一箸春菇,「不過她也是歪打正著,為了怕人看到你手上身上的傷痕,去外頭請了大夫,誰能想,竟是鬼手的傳人,我也跟你沾了光,瞧,這一瓶尚未用完呢。」
她指了指腰間的小玉瓶,裡面還是趙榮華特製的嫩膚膏,用了之後,能極快消減皮膚上的淤痕淡斑,連續幾日,便跟剝了殼的荔枝,又水又嫩。
我命好。」
趙榮華啜了口茶,有些飽了。
我就希望你往後能好些,再好些,找個知根知底又會疼人的…」
雁秋~」趙榮華輕輕抿起唇,裴雁秋會意,莞爾促狹,「知道了,我不說這些渾話了。」
只是趙家那些人,最近沒來煩你嗎?」
趙榮華心裡一頓,忽的就想起趙榮錦來。
自小她就厭煩自己,明里暗裡使絆子不說,遇到好的物件,也要從趙榮華手中搶過去,就算得不到,事後也會找機會毀了,總之就是處處針對,見不得她好過。
這一回,趙榮錦怕是受了重創,再沒臉見人了。
趙榮華嘆了口氣,「以後都不會來了。」
玉蘭全都開了,伴著海棠的幽香,那股味道顯得愈發濃烈。
熄了燈火的趙家二房,靜的連貓抓撓瓦片的聲音都聽得一清二楚。
趙榮錦呆滯的望著帳頂,臉上那道紅痕顏色漸淺,用粉能勉強遮住,她張了張嘴,喉嚨發乾,連嘴唇都裂出血來。
伺候的婢女躲在外間,只有聽到吩咐的時候,才敢進門回話。
趙家本來就沒剩幾個人了,留下的不是沒選好去除,就是念著主子的恩情,還未來得及走掉。
你想去哪,牙婆前些日子從門口過,我私下同她說了幾句,她說李家小姐最近及笄,要找兩個懂事的婢女,咱們去吧。」
你的身契拿到手了?」
噓,小點聲你…」門外的人故意把聲音壓得更低,床上躺著的趙榮錦,面無表情的扭過頭,嘶啞著嗓音喊她。
抱我下床,抱我下床…」
她身下濕了,早就濕了,要不是方才把手伸進去,根本不知道床褥被自己的小便浸透了,許是連嗅覺都遲鈍了,她竟一絲異味都沒聞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