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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人穿的都是京城最時興的樣式,面料更是用的金貴越羅,又薄又軟,烏髮上簪著金簪玉飾,瞧著像是高門望族。
可趙榮華卻不認得她們。
當年李氏帶她數次赴宴,京中有身份的貴眷,她大抵全都認得。
這三人,從頭到腳都有種格格不入的感覺。
自她坐下後,能明顯覺出她們的緊張,尤其是臉上起疹子這位,連身子都跟僵了一般,端正著上身,茶水都不敢碰。
若是貴眷,只會避著人群,將臉面嚴嚴實實遮擋起來,免得叫人察覺,豈會特意選在人多的時候親自到柜上詢問?
約莫是來挑事的。
她低眉瞧見三人露出袖子的手,拇指和食指上有薄繭,手指粗短,便是帶著扳指,也像偷來的。
會是誰在指使?
一時間,趙榮華有些茫然,腦海中卻忽然湧出史瑩的腦袋,她搖了搖頭,還是難以置信。
你說看就看,你算個什麼東西!」那人厲了嗓音,恨不得叫外頭的行人全都聽見,她話音剛落,果真有人探頭探腦往裡看。
她一拍桌子,站起來又是一通謾罵,「你做的東西,塗在臉上叫我生了好幾日的紅疹子,又癢又疼,家裡本給我看了門好親事,全叫你給毀了,這後果,豈是你說賠就能賠得起的!
便是把你的鋪子賣了,也難以消除我心中的怒氣,你毀了我的臉,毀了我的好姻緣,你不得好死!」
說罷,她帶頭抓起柜上的瓶子,咣當一下擲到地上!
我今日,就要砸了你的鋪子,免得你禍害別人!」
唏噓聲登時四起,看熱鬧的人隨著瓶瓶罐罐的摔砸,將鋪門口堵了個水泄不通。
趙榮華氣急,上前張開雙臂攔著她,誰知那人看著纖瘦,卻很有力氣,抓著她的胳膊狠狠往前一推,趙榮華的後腰一下撞到柜上,疼的半晌沒緩過勁來。
小杏氣急敗壞的又哭又罵,「你們就是欺負人,欺負我家姑娘一個人,你們太壞了!」
小杏年紀小,抹著眼淚去阻攔三人摔打,也被她們用蠻力推倒在地,門外圍堵的人越來越多,忽然人群中閃開一條路來,有人神情倨傲地拾階而上。
許是被他的氣勢嚇到,又或者因為來了外人,那三人齊齊住了手,抓著瓶瓶罐罐猶疑的看向門口。
容祀擰著眉,雙手負在身後,居高臨下將這混亂的場面掃了一遍。
目光落在面露痛苦的趙榮華身上。
那人手扶著後腰,藕香色的衣裳勾勒出曼妙的身形,便是低頭蹙眉的一剎,也美到了極致,似枝頭沾了露珠的花瓣,淡淡的,卻又忍不住叫人駐足。
他別開臉,心跳的厲害,卻還是佯裝無恙,凜著聲音不悅道,「你們三個醜婦,跑到別人鋪子裡又打又砸,當京城沒有王法了嗎!」
他本就生的清貴俊美,極具威懾力,更別提他故意陰沉著眸子,氣勢凌人的冷厲譏嘲,那三個女子當即弱了神色,慌慌張張地彼此對視。
帶面紗的那個壯著膽子,聲音難免聽出顫抖。
她賣的香脂,毀了我的臉,毀了我的姻緣,難道不該受到懲罰嗎?」
懲罰?」容祀輕輕一嗤,「你一個醜婦便能跟我朝官員一樣,代為處決行刑?」
我…我自是不能…」那女子被他氣勢嚇得一縮頭,面露怯意,卻還是咽了咽口水,強裝鎮定,「我總歸是要報官的…」
好啊,你現在就去報官,孤…我就在此處等著。」
說罷,容祀伸手一拉,拖出圓凳坐下,抬起左腿疊在膝上,好整以暇的盯著那個女子。
他眸光清冷,看的那女子又驚又慌,原想砸下的瓶子,被她小心翼翼放到柜上。
與另外兩人相看一眼,這就轉身要走。
容祀冷笑一聲,不輕不重地落到她們耳中。
砸了東西就想跑?」
我們沒有!」
我們是去報官,不是你說的嗎,現在就去報官。」
你們三個留下,叫外頭的婢女小廝去報官。」
他旋開摺扇,慢悠悠瞥了眼好容易站穩的趙榮華,那小臉蒼白,額頭還掛著冷汗,想來撞得不輕。
方才他走到門前,正好看見她被推到柜上,後脊撞到橫出的櫃沿,他當時就覺得胸口一疼,不管不顧便走了進來。
憑著你是誰,還能管我們的去留?」
仗著身後人的撐腰,那三個女子強行想往外闖,胥策胥臨將佩劍拔出,噌的一聲響動嚇得那三人腿軟了一下,相互攙扶著膽戰心驚的望向容祀。
容祀依舊慵懶的坐在那兒,手中摺扇轉了起來,旋出淡淡檀木香氣。
你走一個試試?」
這三人方知惹了不該惹的人,當即面如黃土,淒悽慘慘地撲通一聲跪倒,「公子,你大人大量,何必與我們計較。
我們都是可憐人,難不成受了冤屈,也不能發泄?」
瞧瞧,方才的陣仗哪去了?」
容祀收起摺扇,敲在掌心,一下一下就像敲在那三人的心頭。
合著誰道一聲委屈,就能到別人店裡撒潑,人家好端端做著生意,憑甚受你們欺負?」
那三人跪在地上,悄悄用餘光掃了眼外頭人,卻見方才的小廝沖她們搖了搖頭,隨即抄起手來,別開眼去。她們心下一涼,知道今日之事,真真是遇到惹不起的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