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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份忐忑不安又滿懷憧憬的心思,容祀猜的通透。
他捻著手指,默默在心裡感嘆:女人,果真受不住專寵。
這才哪跟哪,便一副痴相著了魔似的偷窺自己,生怕人看不出心思一般。
如此想著,他喉間饑渴難忍,胸口更是壓不住的火一陣一陣的往上竄。
這個時候,該有的矜持還是得強裝一下,總不好太過主動,叫她以為自己非她不可,日子久了,難免蠻橫不講理。
最後連甜頭都要看她臉色索取,可不叫人難受才怪。
知道就好,」他得意地勾起唇瓣,一把撈起她的手,攥在手心撫弄。
這手指又白又長,手並不厚實,薄薄的,卻很是軟糯,他翻來覆去的看,將趙榮華看的愈發不知所措。
似覺察到這手慢慢轉涼,容祀不解的抬起眼,趙榮華趁機如驚弓之鳥,連忙縮回袖中,暗暗攥了攥手指,這才慢慢活絡起來。
若孤沒有及時趕到,你跟那個廢物可真真是窮途末路,任人宰割了。」容祀雖然想要邀功,卻不便說的太過明顯,只得拐彎抹角提醒她,記著自己的好,記著今日他於危難之中挺身而出,如何光芒萬丈地攜她大搖大擺,在那群嗜血狂徒眼皮底下,揚長而去。
殿下英明神武,奴婢望塵莫及,心悅誠服。」
你為甚對那個廢物那麼好?」
不僅給他擦拭血跡,還給他用自己的絹帕。
自打他恢復神智,趙榮華竟一眼都沒看過自己額頭上的傷,這讓他心裡有些不平衡。
因為他蠢?他無能,窩囊?…」
這讓她怎麼接話,她還是頭一遭遇到這種稀罕事。
同一個人的兩種人格互相嫌棄。
上回容忌就跟自己抱怨過容祀毫無人性,陰鷙冷僻,狠辣絕情。
今日容祀又蔑視容忌的綿軟無知,束手束腳。
還是因為他處處都依著你,寵著你?」
容祀好整以暇的等著回答,可趙榮華委實不知如何應他,索性低頭不停絞著手裡的帕子,就是不肯與他對視。
那個蠢貨,好像喜歡你。」
…
馬車兀的停住,簾外是熙攘的叫喊聲,車內的兩人,面對面坐著,似乎沒有聽到車夫的低聲呼喚。
你喜歡孤,還是喜歡那個廢物。」
如果定要說實話,趙榮華誰都不會選。
為什麼一定要吊死在一棵樹上,還要忍受這棵樹陰晴不定的折磨鞭打。
除非她也瘋了。
你不說話,是孤不夠俊美,還是孤不夠英氣,這天底下還有旁人比孤更能取悅與你,叫你這般思忖不定?」
容祀嗤笑著挑開帘子,瞧著小廝抬腳邁過門檻,急匆匆朝著馬車一路小跑。
可真是個慾壑難填的貪婪之徒。」
他理了理衣領,弓腰下了馬車。
這是一處新宅,匾額空著,朱漆大門掩了半扇,透過門口,隱約能看見裡頭來回忙碌收拾的下人。
街邊有賣糖葫蘆的,以往容祀從不碰這類東西。
可他發現趙榮華多看了糖葫蘆兩眼,便鬼使神差走上前去,問那小販要了兩串。
小販沾糖漿的光景,容祀突然回過神來,這個時候,應該要一串糖葫蘆,兩人你一口,我一口,吃著吃著沒準就能咬在一塊兒。
那場景,想想就覺得激動。
剩下那串孤請你吃了。」
言罷,瀟灑的轉身,握著那串糖葫蘆,心懷鬼胎的走向杵在階下的趙榮華。
知道你心裡苦,吃點甜的高興些。」
他把糖葫蘆遞過去,趙榮華一愣,腦中竟想起小時候大伯買了幾隻糖葫蘆,恰逢她跟趙榮錦都在,又是年紀小,只巴巴盯著外殼焦黃的糖葫蘆,咽了好些口水。
本來在場的都能分到,偏偏趙榮錦一次拿了兩根,說要帶回去給弟弟妹妹分食。
等在最後拿糖葫蘆的趙榮華,落了空,委屈的哭起來。
夜間便被祖母關到了西苑佛堂,罰了兩日禁閉。
從那以後,她不喜歡吃糖葫蘆。
容祀見她怔愣著,不由往前將糖葫蘆遞到她唇邊,糖漿蹭到她的下唇,黏黏的又有些清香。
眼睛怎麼紅了?」
他咦了聲,收回糖葫蘆,反手從胸口掏出素白的帕子,胡亂給她擦了擦臉,又重新塞了回去。
趙榮華仰起小臉,悶聲悶氣地回道,「涼風吹得猛了些,激的眼睛疼。」
矯情。」
說罷,又把糖葫蘆抵到她嘴上,磕到了牙齒,脆甜脆甜的。
好不好吃?」容祀竟莫名的有些期待,他咽了咽嗓子,眼睛緊緊盯著她的唇,小舌悄悄卷進去那塊殘渣,留下一抹濡濕在下唇角。
好吃。」趙榮華點了點頭,張口咬去半個糖葫蘆。
孤也嘗嘗。」
容祀趁她咀嚼的時候,將剩下的半個囫圇吞入嘴中。
果真,甜的都有發膩。
他若無其事的點頭稱讚,仿佛沒有察覺自己吃了旁人剩下的半顆。
那極度的潔癖,好似瞬間治癒了似的。
趙榮華哪裡還敢繼續吃,擦了嘴角,便趕忙轉了話題。
殿下,你把三哥安頓在此了嗎?」
倒是聰明。」
容祀握著剩下的糖葫蘆,一撩氅衣,抬腳往上就走,「去蹭頓飯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