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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趕緊四處聞了聞。
謝芷清從郎卅背上跳下來,裝作若無其事地同阿忒斯打招呼:「晚上好,阿忒斯!」
阿忒斯抬頭看了他一眼,慢吞吞起身,給他看自己身後摞著的一大堆草。
是去給芙芙找飼料了。
郎卅帶著謝芷清去偷吃烤鴿子,阿忒斯則在勤勤懇懇給害怕自己的小兔找吃的。
這一對比,阿忒斯更委屈了。
謝芷清摸了摸鼻子,跑過去把那一大捧草整理好,又碰碰阿忒斯的耳朵,然後趕緊溜回房間。
房間裡,芙芙正在喝水,它看到謝芷清後歡天喜地地迎上去。
謝芷清彎腰將它抱起,揉了揉它的長耳朵,小聲說:「阿忒斯給你找了好多吃的,你要不要謝謝它?」
芙芙砸吧著三瓣嘴,在謝芷清懷裡默默轉了身,用屁股對著門口的阿忒斯。
阿忒斯更不高興了。
郎卅哈哈大笑,彎腰揉了一把阿忒斯的頭,幸災樂禍道:「看到沒有,芙芙不怕我,但是怕你!」
阿忒斯沖他甩甩尾巴,走了。
時間不早了,兩人簡單洗漱過後便各自準備歇息了。
先前在山洞裡有柴火烤著還不覺得,現在回了房間,謝芷清有點冷了。
他縮在被子裡,手腳冰冰涼。
說起來,謝芷清身體不錯,除了某個無法言說的情況外,他沒病沒痛,和體弱多病的謝芷風完全不一樣。
唯有一點,就是手腳冰涼。
手還好,在被子裡暖一會兒總能暖和過來,就是腳總也暖和不起來。
謝芷清在床上翻來覆去,一直沒睡著。
他把腿蜷起來,冷冰冰的腳貼在腿上,捂了一會兒覺得有點暖和了再重新躺平。
可過不了太久,又變冷了。
如此這般折騰了一會兒,還是沒睡著。
黑暗會放大聲音,這點小動靜很快就被郎卅捕捉到了。
「怎麼了?睡不著?」郎卅朝他的方向轉過身,問道。
謝芷清小聲說:「有點冷。」
郎卅立刻翻身起來,說:「我去弄個暖水袋。」
他就怕謝芷清覺得冷,保暖禦寒的器具,能想到的都準備了。
灌好熱水後郎卅摸了摸外面的皮子,掀開謝芷清的被子,把暖水袋放了進去。
「冷暖都是從腳開始,」郎卅把暖水袋放進去,來回換了好幾個位置,「腳冷全身都冷,腳暖和了,全身都暖和了。」
被子裡就那麼大空間,郎卅不可能不碰到謝芷清,中間有一次他的手背結結實實地貼上了謝芷清的腳背。
郎卅當時沒說什麼,擺弄好暖水袋之後才伸手攥住他的腳踝,問道:「怎麼這麼冷?」
屋子裡沒點燈,謝芷清只能模模糊糊看個輪廓,可他又分明能感受到郎卅眉間的褶皺。
他在……擔心自己。
謝芷清不自在地動了動,反被握得更緊。
說來奇怪,好像不管什麼時候,郎卅的身體總是溫暖的。
手掌心的體溫透過皮膚傳遞過來,只是除了溫暖,還帶來了一點點酥麻。
暖水袋在床腳兢兢業業地發著熱,可那點熱度和郎卅寬厚的手掌比起來,顯得那樣不值一提。
謝芷清用腳後跟蹭著床單,手指也抓緊了被子。
從前還不覺得,現在郎卅站在他的床邊,身影那樣高大,自己幾乎被他攏在影子下。
「冷了你得說,知道嗎。」過了一會兒,郎卅開口說道。
方才碰到謝芷清涼涼的雙腳時,他確實嚇了一跳。
顧不上別的,冰冷的溫度就夠讓人心疼了。
再加上……
謝芷清很瘦,那截腳腕細細的,攥在手裡時郎卅總擔心稍一用力就能折斷。
他的虎口就卡在腳踝那塊凸出的骨頭上,郎卅沒忍住,拇指按了上去,動作自然得不像話。
等到反應過來的時候,他的手已經離開了謝芷清的腳踝,轉而向下划去。
現在,他的手就圈在小皇子弓起的腳背上。
那皮膚細膩柔軟,帶點涼意,混合著自己略高的體溫,竟然意外地舒適。
郎卅的手像是不受控制,粗糙的手掌沿著腳心又捋到了腳趾尖。
「怎麼這麼冷。」郎卅清了清嗓子,掩飾般地說。
謝芷清卻沒回答,只在那人乾燥的指腹划過腳心的時候躲開了。
「癢……」謝芷清吐出一個字,聲音微不可聞。
郎卅不好再說什麼,只能抽回手。
他起身離開床腳,說:「那早點睡。」
聲音都有點啞。
謝芷清應了一聲,眼睛眨了眨。只見他垂眼看著被子,又很快瞥了一眼郎卅。
之後緊緊閉上了眼睛。
郎卅夜視極好,這點動作全被他看進眼裡。
他短暫地猶豫一下,又重新坐到謝芷清身旁。
謝芷清分明感受到了,卻不肯睜開眼睛,鴉羽般的濃密睫毛撲閃個不停,小扇子一樣。
郎卅垂眸看著他,餘光瞥到小皇子捏著被角的手指。
手指躲在被子裡,只有一小段指尖還露在外面。
郎卅盯著那截指尖看了許久,最後才終於下定決心,低頭親了親。
還好,謝芷清的手已經暖和起來了。
郎卅又抬頭看看——
這一次,謝芷清連嘴巴都繃得緊緊的,一副緊張得不能再緊張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