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雙生子不常見,降臨在帝王家更是難得。只是,這對雙生子是否真的滿足了人們的期待就很難說了。
後面的事情,謝芷清就算不說,郎卅也能猜個大概。
「當我們真的出生後,所有的風聲又都變了。」謝芷清苦笑道,「哥哥的殘缺就表現在外面,所有人都看得到。而我……」
郎卅捏住他的嘴,沒讓他說一些不好聽的話。
「……」謝芷清眨眨眼睛,躲開了他的手,說,「總之,我們的出生並沒有讓大家滿意,甚至……有一段時間,父皇還因為我們,受到了很多非議。」
謝芷清翻了個身,平躺在床上看著天花板,他像是真的回想起了那時候發生的事,表情悵然。
「特別是哥哥……他也很不容易。按照安渝的習慣,男子十五歲後便可成親了,但我和哥哥一直都……」謝芷清絞著手指,說,「就是因為這樣啦。」
郎卅開了個玩笑:「幸好啊。」
謝芷清看看他,皺著鼻子笑了。
那一晚還聊了很多。
謝芷清細細說著他的驚慌、無措、疑惑和無奈。
「我並不會經常為這件事感覺困擾,大多數情況下,我根本不會想到這個。」謝芷清說,「所以……雖然今天說了這麼多,但如果真的說這件事讓我很痛苦,其實是沒有的。我就是……」
他掀起眼皮,飛快地看了一眼郎卅,輕聲說:「郎卅,你……我不知道這樣算不算隱瞞或是欺騙,但我不是有意的——」
「是我之前表達得太隱晦了嗎?」郎卅打斷他,「我之前應該表達過,我是知道這件事的。只是……」
郎卅難得露出了些為難的神色,「這種事情真的沒辦法由我主動開口提起吧……我不知道怎麼向你表達這些,只能等待你願意主動開口的時機——但是,小清兒,老實說,你或許覺得這些難以啟齒,但對我來說,這只是一件小事,是絕對談不上欺騙或者隱瞞的。」
他隔著被子拍拍謝芷清,說:「把心放肚子裡吧。」
謝芷清的被子裹得很嚴,只露出尖尖的下巴。他眨眨眼睛,久違地向郎卅道了謝。
「謝謝你呀,郎卅。」
郎卅挑眉,「這也需要謝?」
「需要的。」謝芷清認真回答道,「之前的那些……你可以說這是作為我的丈夫,你應該做的。但……這件事不是,我覺得不是。」
郎卅肚子裡沒那麼多彎彎繞繞,他說這件事不重要不在意,就是真的不重要,真的不在意。但看到謝芷清這樣鄭重的樣子,他還是覺得心裡滿滿漲漲的。
「行,我接受了。」郎卅摸摸他的頭髮,說。
謝芷清眯著眼睛,笑了。
「對了,郎卅,那個……」謝芷清又說,表情很有些羞赧,「就是,你、你又是怎麼知道的呢……」
郎卅無法將真實原因說出口——任誰都只會覺得那是天方夜譚。他想了想,還是半真半假地糊弄著,說:「說過吧,我們很早以前見過——確切來說,很早以前我單方面地見過你,也了解過你。」
謝芷清的思路果然被他帶跑了,「你什麼時候見過我?」
郎卅支著腦袋,側過臉去看他,回答這個問題的時候,又在心裡仔細過了一遍那一天的場景。
那一天已經是很久很久的以前了,久到……久到他都過了一輩子了。然而再想起那一幕,記憶依然鮮活。
「有一年,你和你的皇兄出來逛燈會,你還記得嗎?」
*
那是郎卅接任狼王的第一年。
這位新狼王完全沒有做好管理一個族群的準備,上任第一個月便找了個藉口自己出去亂逛,美名曰「本王要去了解各個種族的生活習性」。
郎卅這一路走走停停隨心所欲。很快他又覺得無聊了,去的地方多了,他發現這些中原國家的生活習性並無太大區別,看久了都是一個樣子。
準備回草原時,他路過了安渝,決定把這個小國家當做這趟旅行的最後一站。
那日恰逢燈會,一大早街上人就很多。郎卅找了個酒樓,在二樓坐了一天,一邊喝酒一邊往下看著。
街邊的攤販和人群換了一撥又一撥,人們好像完全不會疲憊,走走停停吃吃喝喝,每個人臉上都洋溢著快樂。
和之前遊歷過的每一個中原國家一樣,郎卅想。
後來天色漸漸暗了,街上的人們又都戴上了稀奇古怪的面具——其中不乏狼臉面具。
郎卅在二樓看著,心裡默默吐槽,這些中原人,把狼臉畫得也太醜了。
他掏出幾塊碎銀子丟給客棧小二,結清了這幾日的房錢和飯錢後便下了樓。
他想,他們這種喜歡獨居的狼族,恐怕永遠都理解不了這些愛熱鬧的人類。
郎卅走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走不了幾步就會被不長眼的人撞上肩膀或是腰間。他看著這些戴著面具的人類,心裡感慨道,這些面具真是丑得各具特色。
然而在這些丑面具中,有個人的面具倒是很新奇。
是只兔子。
郎卅多少了解過一些這裡的習俗,知道佩戴面具就是為了嚇鬼——這些不知死活的中原人竟然用狼來嚇唬鬼,這個習俗實在讓新任狼王殿下耿耿於懷。
知道了這些再看看那隻兔子面具,這圖案多少顯得有點不知好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