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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時,一直安靜的阿忒斯從地上爬起來跑到外面,沒過多久便從外面領來了一隻半狼人。那人接過了郎卅手中的信,又離開了。
謝芷清好奇地多看了幾眼。
那人頭頂一對尖耳,身後拖著尾巴,瞳孔顏色是琥珀色,比阿忒斯略淺。
他穿著厚厚的衣服,無法看到身上是否有毛髮,但五官長相都與尋常人類有輕微區別。這樣看來,除去能夠直立行走外,其餘特徵當真是像狼更多。
大概是察覺到了謝芷清的目光,等那人離開後,郎卅主動開口解釋道:「像我、郎瀟瀟,還有阿爹那樣能夠完全智化的狼人是少數,大多數都是像阿娘,還有你剛剛看到的那人一樣,日常只能維持半人半狼的狀態。」
謝芷清聽得似懂非懂。
郎卅繼續說:「我們出生時都會經歷智化的過程,有的成功了,有的失敗了。」
「哦!」謝芷清大概懂了,「我記得老狼後的樣貌長相就有人類沒什麼差異,只是還剩一對狼耳,那是不是說,就算是這種半狼人的狀態,也有不同的智化程度呢?」
郎卅點頭說:「對,我阿娘應該是最接近完全智化的那一批了。不過我們狼族,對婚配、血統這類的東西不怎麼看重,就算阿娘沒能完全智化,也不妨礙她和阿爹成親。我,我也……」
郎卅說著,摸著下巴笑了笑,「我是這一任的狼王,不也娶了個人類新娘嗎?」
謝芷清不明白話題怎麼繞到了自己身上,只是聽到郎卅這話,還是不免紅了臉。
他隨即又想到,就在剛剛送出去的那封信中,自己還寫道「狼王待我很好,父皇不必擔心」這樣的話。
他避開郎卅的視線,不再去看那人的臉,只磕磕巴巴應付道:「那你們、你們、你們倒是規矩不多啦……」
郎卅沒再回答,只是用視線細細打量著謝芷清,從眉眼到鼻樑,從臉頰到脖子。
那視線實在燒人。掃過耳朵,謝芷清的耳垂便開始泛紅;掃過下巴,就立刻連脖子都紅了。
謝芷清實在受不了一點一點爬上來的熱度,忍不住想要背過身去避開郎卅的視線。
這一扭頭,他看到關在角落獸籠里的小兔不知何時已經睜開了眼睛。
「哎,芙芙醒啦!」
*
六日後,安渝國。
【……孩兒一切安好,父皇萬勿掛念。】
皇上嘆了口氣,將信遞給身邊的老太監,讓他遞給殿上那幾個眼巴巴等著看信的人。
等到這封信在眾人手中傳閱過一番後,他又看向御案上的另一份奏摺。
謝芷清成親時,那位狼王曾許諾將謀劃吞併安渝的將領的人交給他們處理,幾日前那幾人終於抵達皇城。經過連夜審問後,那些人意圖攻打安渝的策略就寫在這封奏摺上。
那上面的內容,字字令人驚心。
那些人早就摸清了安渝這個小國的民情風俗,看中了他們小國寡民、注重農耕的特點,想要掠奪他們的耕地和糧食。不僅如此,他們甚至打聽清楚了這裡皇室的人員構成。他們將攻破安渝皇城的關鍵點放在了……
謝芷清和謝芷風的身上。
謝芷風雙腿殘疾,謝芷清不會武功,偏偏這兩人又對皇宮外的世界無比好奇,時常要出宮轉轉。
那些人耐心等待著,就等一個兩人再次出宮的機會。
皇帝的手指無意識地刮過那本奏摺,視線又重新落在了謝芷清的信上。
【……狼王和善,族人熱情……】
皇帝合上那本奏摺,又將謝芷清的家書耐心折好收起,囑咐老太監妥善保存。
他則坐在椅上發呆。
原來,這樁親事關係著的,不僅僅是安渝國的生死存亡,還有他那對雙生子的性命……
皇帝閉上眼睛,拇指用力按著鼻樑,腦海中又反覆回想著謝芷清在信里說的話。
但願那狼王,是真心待他。
*
最近這幾日,郎卅終於處理完了去安渝這段時間積攢的狼族事物,只是依然忙碌,甚少在謝芷清入睡前回來。而且,郎卅也和普通的狼一樣,習慣晝伏夜出,總是在夜裡精神更好。
兩人雖然同處一室,但仍分床而眠。
這樣下去總不是個辦法,可是……
就算與郎卅熟悉起來,謝芷清也依然無法坦然接受這突如其來的婚姻關係。
幸好郎卅對此並無異議,他一直睡在地上,一如最初。
讓一族首領睡在地上實在不是一件好聽的事,不過郎卅表示,首先沒有人會知道這些,其次也沒人會多管閒事。
他把這件事情形容得稀鬆平常,像是喝水吃飯那樣不值得一提。
時間長了,謝芷清也不再去糾結是否禮貌、是否合理的問題。漸漸地,他竟也習慣了郎卅晝伏夜出的作息。
這天晚上,謝芷清依然同往常一樣早早地睡下了。
草原確實寒冷,耳朵露在被子外面,沒一會兒就凍得冰冰涼。
謝芷清一會兒向左邊躺著,一會兒向右邊躺著,輪流把兩邊耳朵捂熱,這才閉上眼睛醞釀睡意。
這時候,房間的門打開了。
「郎卅?」謝芷清小聲問道。
他本來想問今天怎麼這麼早,又覺得這話像是不願讓他回來似的,便又咽回嘴裡。
外面太冷啦,謝芷清連撐起身子都不願意,繼續維持原樣躺在暖和的被子裡,安靜等待郎卅的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