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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是,瓊林宴當晚,包括梁少卿在內,眾人入宮跟重夜在御書房推心置腹到半夜,表達了自己的想法。
重夜沒有阻攔,還告訴他們,梁家宅邸和慕臨風之前的師門四海鏢局在他的授意下被看顧著,他們回去便可要回。
至於慕臨風身為天機閣首席不守帝京也無傷大雅,天機閣眾在哪裡都一樣,重夜當年身為首席的時候留守帝京的時間屈指可數。
後半夜才出宮的眾人包括祁曉都微醺了,楚令領著一眾禁衛軍將他們依次送回長安街,看著瀟灑恣意的一行人,楚令心生羨慕。
大多數人羨慕他生而為貴,卻不知道他嚮往富貴高牆外的隨心所欲,宮牆是籠,喜怒哀樂都無法自主,不安分的鳥兒總是辛苦些。
……
某日陽光正好,小五趁著重夜忙得不可開交之際獨自離宮,連護衛也不帶。
約摸一個時辰之後,來到宮外某處幽靜雅致的別院,穿過前庭轉過迴廊,剛踏入內院就看到一個風韻猶存的女人一身素衫在院中小榭跟幾個丫鬟插花。
他的生母,靖侯府的五夫人。
小榭里的氣氛極好,小五不忍打擾駐足停看,曾經對華服沉迷無度的女人此時穿著素衫,身上居然平添了溫婉之氣,乍一眼誰有能猜到她曾出身風塵之地呢。
一會之後,一個丫鬟發現了他,小五才走上前去,五夫人轉頭微微一怔,隨即將丫鬟們打發下去,放下手裡的花枝站起身來。
小五走近,但卻不入小榭,母子倆跟之前許多次一樣隔著距離對視,他的眼裡沒有親,五夫人的眼裡沒有愛,他們的關係,一輩子都會停留在這樣的距離。
片刻,五夫人欠身行禮:
「妾身參見帝後。」
小五抿了抿嘴:
「母親大人無需多禮。」
女人定定看了他一會問:
「不知帝後今日來有何吩咐?」
小五搖頭:
「本宮是來看母親在這裡過得可好,錦衣玉食不再受氣受委屈,衣來伸手飯來張口,母親可還喜歡?」
從小這些東西在女人眼裡都比他重要,他甚至在某個時期因為無法為母親爭取這些東西而心感愧疚。
現在他雙手奉上,她應該喜歡的吧,不喜歡也沒有辦法,他能給的就是這些。
女人聞言輕笑,恬靜的表情出現裂痕,很快變得幽怨:
「我要出去,你總不能把我關在這裡一輩子。」
小五表情平靜:
「我能,也必須把你關在這裡,你若出去便是跟靖侯府其他人一樣的下場,我保下你留在帝京已屬不易,還望母親不要再讓我為難。」
五夫人抬著下巴:
「你是帝後,帝君專寵你,誰敢讓你為難。」
小五波瀾不驚的直視她:
「就因為我是帝後,就因為帝君專寵,所以,誰也不能撒野。」
五夫人溫和的表情終於繃不住,惡狠狠的從小榭里走出來雙手推他:
「你這樣不如殺了我。」
小五後退兩步重新站好,表情未變道:
「你縱然有千般不是也是我的生母,你若不把我帶到這個世界上,這世間美好的事務都與我無緣,我不會殺你,但你若死了,我便厚葬,母親大人。」
他小時候有很多瀕死的經歷,被掐脖子,被溺入水缸,被布枕捂口鼻、被丟在亂葬崗,被靖侯府的人虐待……
這些都是拜親生母親所賜,甚至多是她親自動手,他自問,哪怕是生身之恩他也仁至義盡了。
五夫人顯然沒有想到他會說出這樣的話,抬手便要打過來,小五抓住她的手聲音微沉:
「你若不是我的母親,屍骨已寒。」
說完放開她後退幾步,在五夫人隱忍的怒意中把此行想說的話說完:
「你曾怨我無法給你帶來富貴榮華,我現在給你了,你應當好好享受,母不慈子不孝,你恨我,我怨你,但是,時間能淡化一切,母親,我終究是希望你能長命百歲的。」
說完眼眶驀地一紅,接著點了點頭轉身大步離開,他曾恨不得這個女人死掉,可現在他希望她好好活著享受她曾經嚮往的生活。
五夫人怔怔的看著他的背影,不稍一會蹲下掩面哭泣,長命百歲,她不配。
……
時光荏苒,轉眼一年將要過半,期間發生了不少事情,其中一件便是關於祁曉跟彥景軒完婚事宜。
自來到帝都安頓至今,祁曉和彥景軒相處的都不甚融洽,且原因多是出在祁曉身上。
祁熠原本以為他們鬧彆扭只是暫時的情緒使然,卻不想兩人是越鬧越過火,要追究也也沒有什麼大問題,雞毛蒜皮就弄得雞飛狗跳。
就算彥景軒金榜題名狀況也沒有緩解。
祁熠本想趁著彥景軒金榜題名讓他們完婚,沒想到祁曉拒絕了,最後拉拉扯扯就變成回華容鎮安頓好再做定奪。
奇怪的是,在這件事上向來關心他們的慕臨風和梁瑜甚至是吳叔都不插手規勸任何一方,弄得祁熠是一個頭兩個大。
在又一次祁熠拉著慕臨風喝酒抱怨家裡不消停的兩位時,慕臨風終於忍不住提醒他:
「祁熠,你有沒有想過他倆不合適,讓他們解除婚約。雖然婚約是父母定下的,但之前他們都還是懵懂的年紀,如今歷事多了有了自己的主見,便發現適合當親人,但不適合跟彼此共度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