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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找他就算了吧,我才不要他護送!既然他留下來了,肯定還有其他人也留下來,我們找其他人……」
「瑜兒……」
緩過勁來的梁老爺攔住他的話,幾分無奈的嘆氣道:
「爹知道你素來跟他水火不容,但如今世道不同了,慕臨風是華容鎮年輕一輩中最厲害的鏢師,年紀輕輕身懷絕技,此去京城千里迢迢,只有找他這樣的高手爹才放心。」
說罷稍作停頓,看梁瑜想要插話又擺了擺手制止:
「……更何況慕少俠除了跟你不對盤之外,跟其他人都挺好的,就爹多年的了解,他雖表面浪蕩不羈,實際上人品道德是沒問題的……」
「他就是江湖浪蕩慣了嘴上的話不收邊幅罷,之前爹也讓他幫忙護送過不少貴重的藥材往別處,爹信得過……」
梁瑜卻不接受,直言道:
「慕臨風就是莽夫一個……」
一旁的吳叔無奈的叫了他一聲:
「少爺……」
說什麼都好,就是不能在梁瑜面前說慕臨風,看吧,即便是到了這步田地,小少爺也不肯讓步低頭。
梁老爺又喝一口水順了順氣,繼續安撫兒子:
「拿人錢財替人消災,這就是一場交易,你要是不想理他不理就是了,人家接了活也不會無緣無故找你茬,只要安全到達京城就好,別計較太多,這是爹對你最後的保護了,也是最後能夠為你做的。」
「……」
梁瑜心裡難受,賭氣又不敢再頂嘴,糾結許久見父親不肯改口後,只能默認了父親的話。
梁老爺又斷斷續續的說了不少瑣事,梁瑜才知道,原來家裡如今全部家當加起來只有一百來兩銀子了,給了慕臨風佣金後,此去京城的花銷真的所剩無幾。
而且,還不知道這些錢夠不夠雇得起慕臨風,慕臨風的佣金本來就不低,如今世道不同,又路途遙遠,還真的難說。
梁瑜小心眼的想,慕臨風知道要護送的人是他,肯定會故意抬價。
「……」
從梁老爺的病房離開,路上吳叔還是跟梁瑜說了關於老爺後事的安排:
「按照老爺的吩咐和如今的情況,除了一副稍好的棺材之外,一切從簡,然後燒了……老爺說不要棺材了,浪費,但我還是準備了。」
梁瑜一雙眼睛紅紅的,忍著淚水點頭:
「嗯,只能這樣了,棺材是要的,他下去了也體面些,吳叔您安排吧。」
別說是現在操辦不起葬禮,就算有錢也不能做得太過,要不然隔天就有人去挖墳,倒讓死去的人不得安寧,至於要用火焚燒遺骨,自然是因為此種病症死者還是燒了好。
吳叔送梁瑜回房間讓他調整心情為梁老爺的後事做準備,順便也計劃一下遠行的事情,再三叮囑他要在這個節骨眼上照顧好自己:
「此去京城路途遙遠,少爺可要保證身體健朗才行,別辜負了老爺最後的心愿,這些日子你都瘦了一大圈。」
梁瑜點頭沖他露了一個勉強的微笑:
「我知道,我沒事的……世道不由人,父親已經這樣了……梁家總有能撐下去,您放心吧……我撐得住,不過……」
用力吸了吸氣,梁瑜對吳叔說:
「假如慕臨風故意抬價,我們就另尋他人。」
「……」
吳叔看了看他,欲言又止最後還是點頭:
「好吧,我看著辦,不過情況如何還得等慕少俠過來見了老爺再說……」
說完吳叔就關門退了出去,在門外站了片刻才搖頭嘆氣離開,心裡也不是滋味:
書生跟武夫向來不對盤,他是理解少爺對慕少俠的成見的,畢竟是從小到大的冤家。
慕臨風是鎮上鏢頭在外走鏢的時候撿回來的,來到華容鎮不到一歲,那時候梁瑜還沒出生。
因為是,從小又在鏢行那樣的環境中長大,慕臨風從小就是這條街巷有名的小霸王。
搗蛋打架上房揭瓦,但凡這條街巷跟他年紀相仿的孩子都吃過他的拳頭,也算是不負眾望吧,慕臨風長大後成了聲名遠揚的鏢師。
而梁瑜跟慕臨風的性格完全相反,是遠近聞名的才子,從小知書達理待人溫和,自然是看不慣舞刀弄槍大字不識幾個的江湖鏢師了。
梁瑜覺得慕臨風是莽夫,白瞎了那身皮囊和他的名字,慕臨風則是覺得梁瑜是書呆子,還生得比姑娘好看,投錯了胎。
兩人但凡遇上,雖然不會大動干戈,卻總少不了相互擠兌。
讀書人到底能說會道,小些時候慕臨風說不過梁瑜,每每急了都想動手,不過身邊都有人攔著,梁瑜身邊也帶著小廝。
後來長大了些,大概是受身邊人和環境的影響,慕臨風言辭間帶了些粗鄙的葷話,擠兌梁瑜的時候總帶著調戲的意味,梁瑜便不是他的對手了。
再在路上碰面,只要慕臨風開始胡說八道那些不正經的葷話,梁瑜就捂住耳朵轉身走開。
吳叔邊往外走邊在心裡想著兩位從小到大的糾葛,最後無奈的覺得:
就算慕臨風看在老爺的情面上願意接下這個活,這一路上恐怕也不會太平……
他雖然理解自家少爺看不慣慕少俠的想法,但是,這樣的世道這樣的境地中,武夫比書生有用是不爭的事實。
所以,少爺這次必須低頭,安全到京城才是正事,就算對方抬價也要隨著,甚至還要求著人家才行,華容鎮乃至這一片區域,慕臨風是最好的人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