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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老們聽說周凌沒有病死,先是把周凌罵一頓,罵那個小沒良心的奸詐似鬼,果然鬼都不收,又罵卓無極有眼無珠,盡做親痛仇快的事。
卓無極當初給過周凌解釋的機會,是周凌一門心思地要離開,他也沒有辦法。被長輩指責,他也不反駁,只管認錯。
自從他當上盟主以來,這幾位長老就一直對他橫挑鼻子豎挑眼,平時沒事,他也不願來這裡受氣。
認完錯後,卓無極提出自己的來意,長老們一個個都推脫自己老了,做不了事。
卓無極只好站在一旁等。
他不是一個受得了氣的人,這些年也越來越沒人敢在他面前擺臉色,但這回卻是悶聲不吭地忍了下來。
把弟子們都屏退了,他親自給長老們倒茶斟水,毫無怨言。
脾氣暴躁的項長老破口大罵:「滾!你就這麼見不得別人快活?你無非就是想把人找回來,繼續替你當牛做馬?我勸你還是死了這條心!」
梅長老拉住了他:「老項,下個月你就過一百一十七歲大壽了,何苦還生那麼大氣?」
呂長老嘆道:「是啊,咱們這些人,不是老弱,就是殘廢,老梅斷了條胳膊,老鍾耳朵不行了,老季重病不能下地,我走火入魔以後,雙腿殘廢……本來以為我們要這麼老死在藏書閣,不會被人記得……這些年也只有周家小子會時常來看一看咱們,他還讓人給我們做了輪椅,老夫很承他的情。如今他遠走高飛,離了這個禍害人的地方,咱們應該為他慶賀才對,怎麼可能還幫你去看天道盟這個爛攤子,讓你方便把人找回來?」
卓無極苦笑:「呂長老,如今的天道盟再怎麼說,也不能是爛攤子吧?」
項長老怒氣沖沖:「就算不是爛攤子,做天道盟的總管,你以為很意氣風發麼?他來藏書閣坐半個時辰,樓下就有好幾個管事來找他的,小小年紀整天愁容緊鎖,活著都沒勁!」
梅長老摸了摸自己空蕩蕩的右邊袖子,嘆了口氣:「我一家八口要是沒被人殺,現在孫兒應該也有他這麼大了。要不是老夫是個拖累,有時還真想認他做干孫子……唉,都說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可是別人至少還得了名利,咱們為這天道盟,可說是毀了一切。卓盟主,我知道你是武功高絕,志存高遠,但是人各有志,他既然離開了,你又何必再拖他下水?求你看在咱們幾個老朽的面上,放他一條生路,如何?」
他口中說著「求」,但語氣里沒有半點求人的意思,反而聲色俱厲。
卓無極眼裡被水霧遮得一片朦朧,向著五人一揖到地:「五位長老為天道盟的付出,天道盟上下感激涕零,銘感五內。本來長老但有要求,在下應該赴湯蹈火,在所不辭,但周凌他……」
項長老怒道:「他怎麼了?他就活該被你驅遣嗎?他到底倒了多少輩子的霉才遇到你?」
呂長老咳嗽好幾聲,示意項長老不要再說了。
梅長老捂住他的嘴,勸道:「老項……」
可惜獨臂的梅長老制不住他,被他推開了,口中嚷嚷道:「行了行了,老子知道,老子下個月一百一十七了!要修身養性!可這話不能不說!小凌筋脈狹窄,無法練武,本質上和我們這些人一般殘疾,卓盟主待小凌不好,待我們還能好到哪去?要是咱們失了武功,只怕他第二天就能把咱們趕出府去!」
「他真的不能練武?」卓無極失聲道。
周凌時而說公務繁忙,時而說他練不出真氣,卓無極知道他不喜歡練武,最後都懶得勸了,卻沒想到,他說的都是真的。
呂長老解釋道:「他筋脈生得異常狹窄,練武最多只能讓他身體健康一些,卻無法練出真氣。不過我們幾個人最近想出了一個功法,可以用指力刺激穴道,幫助他慢慢打通筋脈。只可惜還沒來得及告訴他,他就離開天道盟了。」
卓無極轉憂為喜:「多謝諸位長老為他費心。諸位可以把這種功法傳授給在下,待在下尋找到他時,便能一試了。」
呂長老道:「我們想出的功法,關你屁事?用得著你道謝!莫非我們幾個老頭子不會武功麼?」
「就是就是!看著你就煩!」項長老年紀最大,偏偏反而最像老小孩。
卓無極緩聲道:「我去尋他,不是為了讓他回來做事的。他回不回來,自然由他自己決定。我只是想去見他一面,向他致歉,看他是否安好……楚楚的侍女招供,說他身上中了牽機的劇毒,天下無人能解。雖然東陵侯見過他一面,說他無礙,但我總感覺放心不下。諸位長老,我知道這次是為難你們,但你們若是不願意答應坐鎮盟主府,我也要強行閉關的。實在不行,只好讓天道盟所有勢力轉為地下,撤出定州,以保全天道盟的部曲。」
除了鍾長老聽不到,只能從口型猜測他說話的含義,其他四人已變了臉色。
定州目前幾乎可以夜不閉戶,都是因為天道盟的緣故。而且天道盟有規矩,只要見義勇為就能破格加入天道盟,所以全城的人幾乎都在搶著見義勇為,這種風氣在別的地方根本沒有。
若是天道盟撤出定州,那麼整個定州風氣變壞簡直是一定的。到時商鋪減少,百姓生計難以維持。
「卓盟主,你什麼意思?你為了找小凌,不惜解散天道盟?」
「不是解散天道盟,只是讓天道盟弟子易容改裝,不要被人殘害……」卓無極苦笑道,「我知道這樣做還是避免不了被人針對,但從我閉關修煉,到再去尋人,不知要經過多少時日。若是諸位長老願意坐鎮盟主府,自然不必如此。不然諸位長老去知行堂各挑一個弟子,作為關門弟子,讓他們來坐鎮也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