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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以為將面臨一場鏖戰,至少會形成對峙,眼前的局面出乎預料,他竟生出幾許茫然。
幻像沒有敵意,沒有殺意,僅有空洞和無奈。
一瞬間,他的情感受到牽引,融入幻像之中,與大地的力量同頻。
一幕幕畫面從眼前閃過,快得來不及捕捉。
金戈鐵馬,醇酒美人。
花團錦簇,號角聲和歡呼聲交匯。
戰車在飛馳,馬蹄在奔騰,騎士浴血廝殺,倒在烈火之中。
血與火澆築的土地上,宏偉的城池拔地而起。
花雨飛揚,王冠沉重。
一位又一位王者登上王座,接受朝拜,開啟宏偉盛世。光輝達到頂峰,又在歲月長河中流失,直至徹底淹沒。
「大地的記憶。」
雲婓有短暫恍惚,甘納踏風來到近前,忠誠守衛在他身邊,不允許任何人打擾。
看到天空中浮現的幻影,諾威的臉色愈發難看,皮諾斯也是大驚失色,仰望被幻影覆蓋的雪松領主,失去平日的沉穩,變得恐慌萬狀,面色蒼白如紙。
「怎麼可能,這怎麼可能!」
大戰未啟,異變突生,貴族們忐忑不安,心中惶恐,都在竊竊私語,看向國王的目光驚疑不定。
有人回憶起諾威的登基大典,直到儀式結束,十座雕像始終紋絲不動,沒有任何反應。繼續向前追溯,上一代如此,再上一代亦然。
時間太過久遠,以致於貴族們習以為常,忘記了登基大典最重要的環節。
成為赫奧提的主人,先王雕像的承認不可或缺。他們是英主留存在世間的意志,萬年來保護這座王國。然而上溯數代國王,這種承認完全缺失。
刻意忽略的事實擺在眼前,再也無法迴避,更不能視而不見。
貴族們交換眼神,都能看出對方的驚懼和悚然。
「這太奇怪了。」
先王不承認後代血脈,卻認可雪松領主的力量。難怪國王面有慍色,自幻像出現就滿臉陰沉。
不等眾人回過神來,光柱忽然從頂部消散,十位先王的幻像竟然收起武器,停留在半空,任由魔龍帶著雲婓離去,並不打算阻攔。
如同水泡碎裂,保護王城的屏障不復存在。
與此同時,城內傳來驚呼,數名扈從急匆匆登上城牆,上報十座雕像沉入地下,緊閉的城門後再無阻攔,成為一片坦途。
「雕像沉入地下,一起沉入地下!」
扈從驚魂未定,不明白事情為何發生。抬頭望見空中的龐大身影,不由自主打了個哆嗦,雙腿發軟,險些撲倒在地。
貴族們面面相覷,意志動搖,紛紛看向國王和大巫師,希望能得到指引。
「陛下,如何是好?」
諾威雙手按住城牆,仰頭望向天空,發現十位先王面無表情,冷漠地俯瞰城池。他們不關心血脈是否斷絕,只是旁觀一場戰爭,等待最後的勝利者。
「王權交替。」
諾威喃喃自語,目光黯然,繼而變得兇狠。
事已至此,除了拼死一搏沒有其他辦法。
贏了擁有一切,輸了失去一切。
諾威的視線掃視眾人,目光鋒利如刀,逼迫貴族壓下浮躁的情緒,堅定不移地站在他身旁,迎戰城外大軍。
「雪松領主反叛,剝奪雪松家族爵位。誰能砍掉他的頭顱,雪松領的一切歸他所有!」
諾威提高聲音,命令傳至全城。
貴族們沒有欣喜,反而表情凝重,茫然之中更添無措。國王不給自己留下退路,他們難道要跟著一同喪命?
今日之前,他們對雪松領的實力沒有準確認知。今日之後,見到雲婓掌控的力量,誰敢輕言取他性命?
「陛下,這是一個英明的決策。」
索洛托忽然出聲,壓制貴族們的蠢蠢欲動。他邁步走上前,單手舉起法杖,一道狂風疾旋而出,席捲城頭,激發貴族和騎士的鬥志。
這是一種傀儡巫術,能同時控制上萬人,迷惑他們的心智,迫使他們投入戰鬥。
關於巫師傀儡的傳言甚囂塵上,有荊棘領主的慘痛例子,對於大巫師的手段,貴族們忌憚不已。
索洛托一直按兵不動,任由大小貴族聚集到國王身邊,全因他留有底牌。
只要他願意,哪怕是對國王最忠誠的皮諾斯也會目光猩紅,聽他命令行事,成為他的提線木偶。
諾威怒視索洛托,手上的戒指流動白光。戒面中的精靈文浮起,同巫師的力量對抗,讓他能保持清醒,沒有陷入混沌。
索洛托並不在意。
他最大的敵人不是國王,而是雪松領主。
殺死雲婓,滅除最大的威脅,他隨時可以吞併西部王國,諾威不足為懼。
「陛下,下令吧。」索洛托神情傲慢,不給諾威任何顏面。
天空中,幻像不為所動,依舊冷漠地看著這一切。作為權利更迭的見證者,他們不會中途插手。
諾威咬碎銀牙,仍要下達命令。
騎士們奉命開弓,巫師分散在城頭。守城器械被推到城牆後,石頭和木樁填入網兜,套著鎖鏈的奴隸拽動繩索,呼嘯聲起,巨石飛過天空,砸向城外的大軍。
「烈火!」
十多名巫師高舉法杖,石塊和木樁飛到中途,集體在空中爆裂。
碎塊拖曳焰尾砸向地面,瞬間燃起數道火線。火光交錯,囚困聚集的騎士,引燃犀獸拖拽的戰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