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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亞姆陷入沉思。
他活了一千多年,見證雪松家族的輝煌,也見到這個家族的沒落。他追隨過三位領主,眼前這個年輕人是第四位。
和祖先相比,他的容貌更漂亮,富有智慧,也相當有自信。
魔族和樹人的能量之光包圍他全身,沒有人會懷疑他是一個強悍的領主,一個極具野心的年輕人。
他偶爾表現得過於活潑,這一點讓阿亞姆不太適應。在樹人的記憶中,雪松領主睿智、豪邁、爽朗灑脫,很難同「活潑」聯繫到一起。
在這個年輕人身上,他看到雪松家族重新崛起的火苗,雪松領復甦的希望。
所以,他該怎麼做?
阿亞姆突然間回神,望進雲婓漆黑的雙眼,鄭重道:「請允許我留下,我會遵從您的命令,非到萬不得已不會走上戰場。我願意和盧克一起教導新生樹人,他們將是您最忠誠的守衛者。」
「歡迎你,阿亞姆。」雲婓忽然站起身,在阿亞姆驚愕的目光中展開雙臂,用力抱住他,在他背上拍了拍,「歡迎回到雪松領,我保證,一定不會讓你失望。」
阿亞姆僵硬兩秒,不太自然地回抱雲婓,聲音有些低啞:「感謝您,我契約的血脈,雪松領的主人。」
黑松阿亞姆歸來,對雲婓和雪松領都是一件大喜事。
回到臥室,雲婓躺在床上,想到阿亞姆的博文廣識,想到即將到來的戰爭,遲遲無法入睡。完全睡不著,他索性舉著蠟燭離開臥室,前往藏書室挑燈夜讀。
走廊幽暗寂靜,僅有蠟燭的光閃耀。
走出一段距離,雲婓迎面遇上布魯,老樹人身上帶著寒氣,手裡抱著一捆木柴。
「主人,下雪了,您該披一件斗篷。」發現雲婓只穿著一件外套,布魯不贊同地皺緊眉頭。
「沒事,我不冷。」雲婓舉高蠟燭,透過窗扇向外望,夜空下,鵝毛般的雪花紛紛揚揚,大地一片銀白。
布魯本打算去雲婓臥室,給壁爐多添一些柴。知道雲婓要去藏書室,轉身和他同行。
「主人,冰魔希望見你一面。」兩人穿過走廊,布魯想起冰魔的請求。宴會結束後,他又去了一次地牢,冰魔突然間開口,讓他吃了一驚。
「想見我?」雲婓感到詫異。
「千真萬確。」布魯回答道。
雲婓百思不得其解。為弄清冰魔的目的,改變之前的計劃:「先去地牢,布魯,你和我一起去。」
「遵命,主人。」
雲婓懷揣著疑問前行,老樹人跟在他身後。兩人的腳步逐漸遠去,背影消失在黑暗之中。
雪花紛飛,冬夜寒冷。
刺槐領主城,領主書房內又一次傳出咆哮聲。
侍從守在門外,聽到門內傳出的聲音,不由得膽戰心驚,噤若寒蟬。
不久前,鐵杉領和荊棘領的使者抵達主城,領主大人舉辦盛大的宴會,招待使者一行人。
宴會之後,領主數次邀兩位使者商談,全都不歡而散。
今夜,兩位使者再次進入書房,沒過幾分鐘,室內傳出巨響,隨即是領主大人憤怒的咆哮:「荊棘領竟敢違背誓言?!」
侍從惶恐不安,恨不能馬上消失。想到之前幾名侍從的下場,他不寒而慄,臉色煞白。
書房內,荊棘領的使者不慌不忙站起身,絲毫不畏懼刺槐領主的怒火,當面遞出一隻木盒,盒子裡裝有荊棘領主的親筆信,表明荊棘領的態度。
「領主大人,是您違背誓言在先。」使者態度恭敬,言辭鋒利,「您迎娶露西婭夫人,當眾立下誓言,會保護她,尊敬她,可您都做了什麼?」
使者目光如刀,根本不給刺槐領主反駁的機會:「您寵愛一個有水妖血脈的女人!您蔑視露西婭夫人的尊貴,您動搖她的地位,您甚至聽信讒言逼迫她,使她落入險境,數日昏迷不醒!」
使者言之鑿鑿,口中全是事實,刺槐領主沒有任何辯解餘地。
「若說違背誓言,也是您食言在先。您蔑視露西婭夫人就是在蔑視荊棘領,蔑視荊棘家族!」使者字字尖銳,當著鐵杉領使者的面令刺槐領主啞口無言。
「遵照荊棘領主的命令,荊棘領不會出兵,還將帶走露西婭夫人。您如果阻攔,領主會請王都主持公平。」
面對一個大貴族,使者語帶威脅,簡直是膽大包天。他沒有任何畏懼,道出這番話就告辭離開房間。
鐵杉領使者也沒有多留,緊跟著荊棘領使者離開。
走到無人角落,一名女僕從身後追上來,提高手中的油燈,照亮別在發上的荊棘。
兩人交換眼神,跟著女僕七拐八拐進入一個房間,關上房門進行密談。
「刺槐領主性情大變,仿佛變了一個人。」鐵杉領使者道。
「他竟敢寵愛一個半水妖,遲早有這一天。」荊棘領使者毫不客氣,「水妖全身是毒,再稀薄的血脈也十分危險。首先是思維,然後是神智,中毒太深,人會徹底陷入瘋狂。」
一個瘋狂的領主,不意外做出愚蠢的決定。
鐵杉領使者陷入沉默,許久才道:「荊棘領真正的打算是什麼?」
「不出兵,帶走露西婭夫人,解除家族盟約。」荊棘領使者壓低聲音,「王室允許貴族瓜分雪松領的財富,不會允許這個家族徹底斷絕。至少表面是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