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懊惱和憤怒如潮水退去,不祥的預感越來越強,冰冷沿著脊柱攀升。
戰爭的結果已成定局,刺槐家族註定成為歷史。
雪松領主下一步會做什麼,他是否會追查當年真相,畢竟有親歷戰爭的樹人還活著。
真相一旦揭開,他是否會展開報復?
王座之上,國王身體前傾,手肘撐在膝上,交握的手指越攥越緊。額發遮擋下,目光晦暗,燃燒陰鬱的黑火。
侍從奉命前往巫師塔,卻沒能見到索洛托。任憑他說破嘴皮,守塔的騎士始終態度堅決,不允許他上前半步。
「在日落之前,大巫師不會見任何人。」
「是國王的命令。」
「這裡是巫師塔,沒人能夠打擾大巫師。」
騎士始終不肯通融,侍從心急如焚,卻不能硬闖,只能老老實實等在塔樓外,希望太陽能快些落山。
尖塔頂層,索洛托正在舉行一場儀式。
房間沒有一扇窗,也沒有一盞燈火,法杖上的寶石是唯一光源。
索洛托敲擊法杖,擺在地板上的礦石緩慢升起,盛裝灰燼的羊皮卷無風自動,頁角向上翻起。
「搜尋契約的靈魂。」
索洛托揮舞法杖,礦石頻繁震動,達到臨界點,一個接一個爆裂,當場碎成齏粉,沒有給出任何線索。
羊皮卷隨之起火。
火中傳來爆裂聲,仿佛在嘲笑索洛托,譏諷他技不如人,親手烙印的靈魂契約都能被輕易摧毀。
看著火中的羊皮卷,索洛托目光幽暗。
這是另一種意義上的契約反噬,無法傷害到他本身,卻令他倍感羞辱。
身為一名大巫師,他很久沒遇到過對手。
「一千年,還是兩千年?」
火焰燃盡,羊皮卷消失不見,地面只留下一團黑灰。
索洛托走上前,精緻的靴子碾壓上去,手中法杖微顫,與他的力量發生共鳴。
不同於王宮的冰冷和巫師塔的肅殺,王城內人流穿梭,尤其是交易市場格外熱鬧。
數日之前,一支陌生的商隊出現在王城。他們自稱來自卡德薩城,出售一種奇怪的糖,價格十分昂貴,嚇退不少問價的城民。
「竟然比蜜糖貴出三倍。這樣的價格,貴族老爺們都會咋舌。」
正如城民們的猜想,高價的消息傳出後,這批糖果乏人問津,僅有兩三個大貴族派人購買,而且數量不多,巴掌大的袋子僅能裝滿一小半。
城民們議論紛紛,料定他們會賠錢。
「這些卡德薩人貪婪又愚蠢,沒有人會接受他們的價格。」
相似的論調越傳越廣,看熱鬧的人越來越多,以致於產生一種奇怪的現象,每天清晨開市,出售糖果的大車旁總是圍滿了人,卻自始至終沒人出錢購買。
「讓一讓,讓我過去!」
隊伍後有聲音傳來,是之前購買糖果的貴族管家,也是被城民戲謔為冤大頭的幾人。
「一車糖,按照之前的價格。」
三名貴族管家擠過人群,身後是抬著箱子的僕人。箱子沉甸甸,裡面裝滿金幣。從箱蓋縫隙中透出金光,瞬間晃花人眼。
管家們抬著金幣來買糖,全是大手筆。為運送方便,還想將大車一起買下,可惜商人不賣。
「這是矮人大匠的手藝,花錢也未必買得到。」
沒有大車,管家和僕人只能手提肩扛,再次擠出人群。
滿是金幣的箱子裝上車,一隻箱蓋忽然鬆脫,露出亮燦燦的金幣,驚呼聲此起彼伏。
財帛動人心。察覺到不懷好意的目光,遊俠立刻警覺。
「小心點,留意那邊幾個人。」
遊俠們護送商隊走南闖北,對處理類似情況很有經驗。他們迅速交換眼色,低聲交談幾句,各自鎖定目標,不給宵小靠近的機會。
三名管家離開不久,又有貴族派人前來,包攬餘下的糖果。等眾人回過神來,大車上早就沒了糖,只有裝滿金幣的木箱。
「出發回城。」
商隊達成目標,沒有在王城久留,當日就啟程離開。
有竊賊和盜匪尾隨在身後,遊俠們遊刃有餘,甭管來人多少,全部敲暈抓起來,帶回卡德薩城充當勞力。
「重建城池需要大量人手,他們都很結實,正好用來搬石頭。」領隊提起被五花大綁的匪徒,捏了捏對方的胳膊,表示很滿意。
匪徒被遊俠灑了滿臉藥劑,變得全身無力,別說掙扎反擊,連動一動都很難。
「卑鄙!」匪徒不甘心,身體不能動,都開始破口大罵。
遊俠們掏掏耳朵,吹了吹指尖,對他們咧嘴一笑。
「你們不是好人,正巧,我們也不是。碰上我們算你們倒霉。老實點還能有活路,否則就把你們賣給真正的奴隸商人。」
遊俠表面笑嘻嘻,實則笑意不達眼底。
這番話出口,匪徒果然安靜下來,沒人敢繼續出聲。奴隸商人是最兇殘的傢伙,落在他們手裡休想會有好下場。
「樹人配製的藥劑,想買都買不到。為你們用了整整一瓶,你們難道不高興?」
匪徒們被繩子捆住,徒步跟在車後,一路上踉踉蹌蹌,還要遭到遊俠奚落,心中憤恨不平,對遊俠怒目而視。
他們毫不知情,自己在死亡線上走過一遭。
「抓捕比殺了他們困難許多,關鍵是浪費藥劑,用在他們身上實在可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