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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洛爾?」見他神情變幻,澤瑞不免憂心。想要繼續勸說,卻被梵依按住肩膀。
火精靈對他搖了搖頭,認真道:「法洛爾很聰明,他知道自己在做什麼,不會輕易鑽牛角尖。他很快就能想明白,放心吧。」
三人說話間,琴聲漸漸停歇,活潑的笛聲取而代之。
吹笛的是一名暗精靈,她的膚色和同族稍有區別,身材纖細,一頭長髮垂落在地,瞳色是罕見的深紫。
美麗的精靈少女站在樹下,紅唇觸碰笛身,音符持續流出,組成一首輕快的曲子,歌頌偉大的生命樹,讚頌英勇無畏的精靈。
暗精靈的音樂有奇特的安撫效果。
法洛爾閉上雙眼,煩躁的情緒得以舒緩,只是疑問依舊存在,始終難尋答案。
王宮內,緊閉數日的房門終於開啟。
精靈王走出藏書室,華麗的衣擺拖曳在地,長發拂過肩頭,點綴在發上的寶石熠熠生輝。
他信步穿過走廊,遇到兩名巡視的精靈。後者手捧金瓶,看樣子是去往宮殿後的花園。
自從幼龍被送去雪松領,王宮內的花草樹木逃離厄運,不再隔三差五被火焰洗劫。精靈王的花園重新煥發出生機,變得鬱鬱蔥蔥,百花齊放,萬紫千紅。
「陛下。」遇到精靈王,兩人明顯有些驚訝,立即側身行禮。
精靈王頷首,腳步沒有停留,繼續穿過走廊走向盡頭的大廳。
目送精靈王的背影,兩名精靈都感到不解。
「陛下手裡拿著什麼?」
「貌似是一本手札。」
「你看清楚了嗎?」
「應該沒錯。封面上的文字很古老,應該是上古時期的語言。」
「奇怪。」
兩人心存疑惑,卻不能追上去尋求答案。
「算了,先去花園。」一人捧起金瓶,「今天的工作還沒完成。」
「也好。」另一人表示同意,邁步時發出感慨,「自從那頭幼龍離開,王宮內清淨許多。」換句話說,太安靜了,竟然有點不習慣。
他的同伴深表認同。
「算一算時間,它即將進入蛻變期,大概不久就會回來。」
「阿芙羅娜會教導它嗎?」
「它不是冰霜巨龍,應該會向一頭成年火龍學習。」
兩人一邊說一邊穿過走廊,金瓶抱在懷裡,瓶中裝滿了清水,取自山谷內的小河,清澈微涼,最適合植物生長。
精靈王走出王宮,步下宮殿前的台階。修長的身影穿過石柱,徑直來到生命樹下。
笛聲戛然而止,精靈們紛紛起身行禮。
「陛下。」
精靈王向眾人頷首,要求他們暫時離開。
精靈們雖感到困惑,但不能違背命令,只能抱起樂器,再次行禮後結伴走遠。
中途,法洛爾停下腳步,回望生命樹和樹下的身影,目光稍顯複雜。話到嘴邊,終究有所顧忌,收回視線保持緘默,始終一言不發。
待到眾人走遠,精靈王靠近生命樹,單手覆上樹幹,閉上雙眼,試圖和對方溝通。
「我找到了線索。」他靠得更近,額頭抵上樹身。
白光浮現,狂風平地而起,鼓起袖擺和長袍,掀起鉑金色的長髮。髮絲輕揚,似陽光在風中流淌。
嘆息聲敲打在耳畔,生命樹做出回應。
精靈王睜開雙眼,退後半步,翻開帶出藏書室的手札,停在其中一頁。
「這是上古精靈的記載,源於一個突然消失的光精靈。」他仰望生命樹,念誦古老的精靈語,奇特的語調,獨一無二的韻律,仿佛一曲詠嘆調,優美中隱含神秘,甚至帶著詭譎血腥。
生命樹沒有立刻回應,精靈王自顧自地說下去:「這上面寫明,他是唯一一個掙脫契約的存在,採用不可饒恕的方式,受到生命力量的懲罰。」
手札上的記載相當隱晦,字裡行間隱藏暗喻。不同句子排列構成謎語,答案沒有提示,起來相當晦澀,極可能在反覆推斷中自我懷疑,陷入重重迷霧。
「掙脫契約的方法不可饒恕,有悖精靈存在的意義,是嗎?」
樹枝搖曳,沙沙做響,近乎掩蓋生命樹的嘆息聲。
「存在的意義,保護的責任,無法掙脫的契約,永遠的束縛。」精靈王仰望生命樹,出口的話可謂大逆不道,「您是我們的締造者,也為我們鑄造了囚籠。」
搖擺的光影忽然停頓,聲音砂礫般渙散。
透明的罩子當頭落下,將生命樹和精靈王罩在其中,隔絕外部的一切。
精靈王沒有驚慌,更無半分恐懼,他維持原本的姿態,仰望生命樹,希望能獲取最真實的答案。
「精靈為您而生,這是我們的宿命。您能否告訴我,為何允許雲婓的存在?」
締造了精靈,又以職責束縛他們,本不該橫生枝節。
生命樹卻允許一名光精靈走出山谷,同樹人締結婚姻,以迥異傳統的方式留下血脈。
「雲婓的祖母,那名光精靈,她和海希一同降生。依照光精靈的傳統,她本該是海希的婚約者。」精靈王毫不懷疑這個答案,不等生命樹回應,繼續道,「種種跡象表明,您允許甚至放縱她的離經叛道,這同您給予我的婚姻契約完全不同。莫非您也有偏愛,亦或是別的原因?」
精靈王合攏手札,再度靠近生命樹,身體化為光,如同剛降生時,全心全意信賴生命樹,只為尋求真實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