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國王諾威高踞王座,環視空蕩蕩的大廳,回憶昨日情形,不由得怒火中燒。
在這座王宮內,就在這間大廳里,本該忠誠他的貴族背刺王權,態度鮮明支持索洛托。
「陛下,大巫師的決策更加正確。」
「背叛者露西婭理應受到懲罰!」
「她明目張胆殺死一名巫師,帶兵襲擊荊棘領,挑起一場戰爭,這絕不被允許,王城必須派兵嚴懲!」
貴族們口沫橫飛,言辭逐漸犀利,甚至開始逾越,將大巫師凌駕在王權之上。
諾威無法忍受,也絕不能縱容。然而索洛托德高望重,地位超然,在王城的權利根深蒂固,想要對他動手,必須削弱他的威望。有龐大數量的貴族支持,這簡直是不可能的事。
一個死局。
諾威突然感到無力,緊隨而來的就是不安和惶恐。
久遠的記憶突然襲來,他想起上一代灰柳領主的勸告。
儒雅的長者曾經是諾威的老師,在知悉他對雪松領的忌憚時,義正言辭告訴他,絕不能撼動雪松家族。
「劍有雙刃,握住劍柄,它將忠誠的保護你;主動折斷這把劍,你的敵人將再無顧忌。和善的偽裝將會撕開,虛假的面具終將支離破碎。失去武器的保護,你會四面楚歌,遲早有一天任人宰割。」
他當時是怎麼做的?
諾威面沉似水,緩慢攥緊手指,用力到指關節發白。
他年輕氣盛,對勸告置若罔聞,認為對方在危言聳聽。甚者,懷疑對方是雪松家族的盟友,意圖蒙蔽自己。
「我懷疑並驅逐忠誠之人,蒙蔽所有智慧,自以為是,傲慢自大。」
國王不止一次後悔,但他後悔的不是覆滅雪松家族的力量,而是沒有在成功後提防索洛托,任由對方不斷做大,發展到今日,情況難以收拾。
敲門聲突然響起,打斷了諾威的思緒。
「陛下,皮諾斯閣下求見。」
「進來。」
伴隨著話音落下,大廳的門緩慢開啟。
陽光透過落地窗灑入,光滑的桌面反射光線,模糊了兩人的面容。
皮諾斯下意識眯起雙眼,避免眼球被刺痛。
「陛下。」
對面傳來腳步聲,國王起身走下王座。皮諾斯立即彎腰行禮。隨著他的動作,捧在手中的木盒變得醒目。
「皮諾斯,親愛的堂弟,你終於回來了!」
皮諾斯身為王室成員,負責為國王搜集情報,向來對國王忠心耿耿,是諾威最信任的重臣之一。
大手握住皮諾斯的肩膀,熟悉的熱量傳導,國王親自扶起他,陰霾多日的心情總算有了一絲好轉。
「陛下,這次出行,我獲得極為重要的消息。」皮諾斯沒有拐彎抹角,直接道出得來的秘聞,「事關大巫師、王室和所有貴族,能撼動王城,摧毀巫師塔的根基。」
「皮諾斯,你能夠確定?」國王表情肅然。
「我以性命和靈魂擔保,我對您的忠誠不可動搖。此事事關重大,只要您下定決心,所有的貴族都將離開索洛托,對他防備甚至怨恨。」
皮諾斯言之鑿鑿,國王抬手止住他,沒有讓他繼續說下去。
「和我來。」諾威轉身走向一間密室,示意皮諾斯跟上,「王宮內絕非完全安全,我想你懂我的意思。」
「陛下,索洛托太過膽大妄為!」
「所以,謹慎一些。」
經歷過數次打擊,遭遇到貴族背刺,諾威對如今的處境已經能泰然處之。
兩人離開大廳,來到一間更為隱秘的暗室。
房門合攏,諾威轉動牆上的燭台,頭頂垂落一盞吊燈,燈上沒有蠟燭,而是一塊塊打磨過的礦石,拱衛一顆鮫人珍珠,照亮整個房間。
「坐。」
諾威走到桌旁,拉開一張椅子坐下,示意皮諾斯坐到對面。後者再次行禮,姿態恭敬,沒有因他的態度放鬆,這是諾威最滿意的地方。
「陛下,巫師傀儡,不知您是否了解過?」皮諾斯將木盒放到桌上,同時開口問道。
「巫師傀儡?」
「一種可怕的詛咒,攫取靈魂,讓身體變成傀儡,猶如一具提線木偶,被施咒者操控。」皮諾斯道出聽來的消息,一字不漏,還加上自己找到的線索和資料。
國王悚然一驚,沉聲道:「你從哪裡聽到?」
「卡德薩城。」皮諾斯坦然道,「用了一些手段。」
見國王眉心緊鎖,他繼續說道:「這座城池曾經遭到損毀,如今已經重建,藉助糖和甜酒生意吸引不同種族的商隊,繁榮更勝往昔,匯聚各種渠道的消息。」
皮諾斯轉動手指上的戒指,向諾威展示挖空的托槽。
「我使用了藥劑,被審問的人不可能說謊。事情從雪松領流出,牽涉到露西婭復仇的理由。」
「怎麼說?」諾威看向皮諾斯,心跳的速度逐漸加快,他有一種預感,對方接下來的每一個字都對他至關重要。
「荊棘領上一任領主,年輕時英明睿智,每一項施政綱領都充滿智慧。他在年老時卻判若兩人,許多做法和年輕時南轅北轍。有一件事最為蹊蹺,他突然剝奪露西婭的繼承人頭銜,選擇更為平庸的戈爾貢。」話說到這裡,皮諾斯目光灼灼,聲音開始加重,「當時,大家都以為他是年老昏聵,因露西婭政見不合才驅逐了她,還匆匆將她嫁去刺槐領,形同為了權利將她流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