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騎士們喝得醉醺醺,看著舞娘酒意上頭,在火光下醜態畢露。
一個騎士伸手抓向舞娘,同伴立刻拽住他,提醒道:「你不要命了?」
遊走在王國間的舞娘大多是半水妖,她們全身是毒,異常危險。貪圖享樂的後果相當嚴重,不小心就會發瘋甚至喪命。
「想想領主大人!」
主城想方設法隱瞞消息,刺槐領主發瘋的傳言還是不脛而走。
騎士們發誓效忠刺槐領,為刺槐領主作戰,不代表他們缺乏判斷力,查不出傳言的真假。
同伴的話如冷水當頭澆下,醉意朦朧的騎士打了個哆嗦,迅速清醒過來。
妖艷的舞娘沒有離開,反而撩起輕紗,繼續在騎士面前飛旋。面紗下紅唇微啟,一抹寒光閃過,是鯊魚一般鋒利的牙齒。
「拿去,別留在這裡。」
騎士冒出一身冷汗,掏出錢袋,倒出數枚金幣。他有些肉疼,可為了性命著想,必須儘快將半水妖打發走。
「感謝您,慷慨的騎士。」舞娘抓起金幣,朝騎士拋了個媚眼。沒能讓對方臉紅耳熱,只感到毛骨悚然。遇上半水妖,除非色膽包天,否則都會敬而遠之。
樂師撥動琴弦,靡靡樂音縈繞在眾人耳邊,加深騎士們的醉意,讓他們心甘情願掏出金幣。
舞娘們在飛旋,眸光如水,充滿誘惑。面紗遮擋下,嘴角忽然裂開,仿佛在笑,更似要擇人而噬。
宴會接近尾聲,酒桶陸續見底。
騎士們喝得酩酊大醉,連路都沒辦法走,只能由侍從抬回帳篷。
眾人散去後,廣場中一片狼藉。
樂師收拾好樂器,舞娘帶上賺取的金幣,急匆匆登上馬車。今夜的收入遠遠超過預期,不想等騎士醒來找麻煩,必須馬上離開。
「有多少,都拿出來!」領隊是一個中年人,身材枯瘦,袍子套在身上空空蕩蕩,活似一根竹竿。
舞娘們坐上車,不太情願地解開外套,將賺來的金幣放進箱子裡。
嘩啦啦的聲響不絕於耳,領隊喜笑顏開,拿起一枚金幣吹了口氣,放在耳邊聽聲,很是心滿意足。
「巫師金幣,竟然有這樣的好東西!」
見他要抱走裝錢的箱子,舞娘們互相交換眼色,突然間伸出手,用力扣住他的脖子,將他按倒在車內。
「伊戈,你就這樣走了?」一名褐色頭髮的舞娘俯下身體,鋒利的指甲划過領隊的眼角,「你承諾過我們,為你賺滿十箱金幣就會解除契約,放我們離開。」
她們流浪在外多年,不想再過這樣的生活,只想回到族人之中。大海才是她們的歸宿。
「我們為你賺了許多錢,至少有二十箱。你應該滿足了,太過貪婪沒好處。如果違背承諾,哪怕你的母親是半水妖,我們也會殺了你,撕開你的胸膛,捏碎你的骨頭!」
舞娘說話時,身體越來越低,冰冷的氣息吹拂過領隊的臉,令他不寒而慄。
「我不會食言,絕對不會!」領隊大驚失色,生怕舞娘們失去控制,立即大聲道,「我會解除契約放你們離開!如果你們願意,我親自送你們去海邊!」
車上有十二個半水妖,一人一下就能將他撕得粉碎。
伊戈可以利用契約,但他不敢冒險。生命遭到威脅,再多的算計都是徒勞。
「如果你欺騙我們,你知道後果。」舞娘聲音冰冷,鋒利的牙齒距離伊戈的喉嚨越來越近。
「我發誓,我一定遵守承諾!」他曾經欺騙過半水妖,故意對她們的要求推三阻四。一次又一次,她們顯然耐心告罄。不想真被撕碎,他必須遵守承諾。
為取得信任,伊戈從懷裡取出羊皮卷,當著半水妖的面撕碎,解除雙方契約,更朝車外大喊:「去荊棘領,去海邊城市!」
樂師在另一輛馬車上,正在分幾塊硬麵包和冷掉的烤肉。領隊的聲音傳來,眾人停下動作,以為自己聽錯。
「去荊棘領,不去下一個要塞?」
「領隊不賺錢了?」
「讓貪婪的伊戈改變主意,一定是姑娘們做了什麼。」一名年長的樂師猜測道。
眾人互相看看,心領神會。
刺槐領和雪松領即將發生戰爭,伊戈貪婪無比,想靠戰爭發財,他們卻不想留在這裡。
「刺槐領集結大批騎士,卡布羅要塞就有超過兩千人。以雪松領的實力,恐怕凶多吉少。」一名樂師說道。
「貴族領主們的戰爭,吞併土地和財富的把戲。誰勝誰負都和我們無關。」另一人冷笑道。
他們常年行走各地,見多貴族和騎士的嘴臉。
他們不在乎這場戰爭的勝敗,也不在乎王國貴族的死活。相比之下,他們更關心領隊是否真會遵守承諾,不再對姑娘們食言。
「要不要打賭?」一名樂師說道。
「不。」坐在他對面的樂師抱起七弦琴,手指撥動琴弦,低聲道,「不要用姑娘們的絕望和淚水做賭注,不要開這樣的玩笑。」
車廂內沉默下來。
伊戈是個徹頭徹尾的惡棍,他是天生的騙子,是個擅長編造謊言的慣犯。依靠母親的血脈,他欺騙了太多半水妖,死在他手裡的半水妖超過三位數。
樂師們之所以留在這裡,不是甘願和他同流合污,而是被欺騙簽訂契約。如果違背契約,他們將遭到反噬,在痛苦的煉獄中煎熬,直至生命終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