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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魯每次登上塔樓,看到丟棄破碎的書頁都感到不可思議。
日後事情傳出去,可以想像會掀起多大的波瀾,也能猜出貴族們的反應。但就領主大人的行事作風,八成不以為意一笑置之。
如果有人不撞南牆不回頭,下場可想而知,未必會強過集體下礦的地鼠人。
「布魯,你在想什麼?」
雲婓難得放下法典,沒有繼續撕書。見樹人管家陷入沉默,明顯在走神,不由得心生好奇。
布魯很少會這樣,當真是難得一遇。
「主人,您難道不在乎世人評價?」布魯猶豫再三,終於道出心中疑問。
「世人的範疇如何界定,貴族還是平民?是否包括全部種族?」雲婓姿態放鬆,單手撐著下巴,「如果是貴族,我不在乎他們怎麼說。就算真有萬一,事情不會無法收拾,我手中的刀會讓他們閉嘴。尤其是王國貴族,他們沒有足夠的勇氣,最習慣推出替死鬼,自己躲在背後賺盡好處。」
說到這裡,雲婓翹起嘴角,笑意冰冷譏誚。
「布魯,你聽過蠹蟲嗎?看似很不起眼,長年累月卻能毀滅古木,摧毀一座宏偉的城池,乃至一個王國。」
「您認為貴族就是如此?」
「不是全部,大部分絕不冤枉。」雲婓收起笑容,拿起桌上的羽毛筆,熟練在手指間轉動,「我給了他們機會,只要腦袋裡沒有塞滿稻草,應該能看清方向。只要有人踏出第一步,這個家族就不會徹底淪落,也不至於無可救藥。」
「主人,您是一位英明的君主,不該讓流言詆毀。」布魯正色道。
「布魯,我不在乎這些。」雲婓靠向椅背,神情略顯複雜,讓人有些看不懂。
如果可以地話,他壓根不想如此麻煩。
回溯曾有的經歷,他不介意刀鋒染血,用鐵腕掃清全部障礙。那樣做乾脆利落,更加節省時間。
最後一刻,他改變了這個想法。
不同的情緒在腦海中撕扯,所幸瘋狂的邊緣及時剎車,沒有釀成無法挽回的後果。
他不只一次踏過屍山血海,也曾體會過嗜殺成癮,深知自己的情況十分危險。好在沒到最糟糕的境地,尚且可以控制。
最讓他感到驚訝的是,毀滅和殺意不僅來源於魔族血脈,竟還源於光精靈。
「光明的生命。」
光沒有溫度,無法帶來溫暖,是否也意味著沒有悲憫?
敲門聲忽然響起,打斷了雲婓的思緒。
「進來。」
房門開啟,盧克走入室內,手中拿著一把奇特的短劍。劍柄工藝粗糙,樣式極為撿漏,劍身相當鋒利,能夠吹毛斷髮,削鐵如泥。
「主人,城外發現一夥強盜,成員超過百人。」
「強盜?」雲婓不由得一愣。
「這伙強盜是扎乞落人,靠劫掠為生,手段十分殘忍。他們分成大小不同的部落,常年遊蕩在荒漠邊緣,各個臭名昭著,給過路商隊造成極大威脅。在此之前,他們從未出現在雪松領。」盧克遞上短劍,手指劍柄上的圖騰,一隻翹起尾巴的蠍子,「這是他們的部落標誌。」
荒漠,蠍子,強盜。
雲婓有些恍惚,從沒想過會有匪徒膽大包天,跋涉數千里到雪松領來打劫。
「是誰發現了他們?」
「半水妖。」盧克回答道,「一名探子混入城內,試圖打探情報。不巧撞上半水妖,暴露出痕跡。」
在被雲婓救下之前,半水妖們常年東奔西走,被迫為不同的種族跳舞,供他們取樂。
她們的車隊曾抵達荒漠,進入扎乞落人的老巢,自然熟悉這些兇悍的匪徒,能夠敏銳感知到他們身上的氣息。
「這把劍是探子佩戴,樣式獨樹一幟。半水妖稱扎乞落人擅長鑄造,他們的巢穴開鑿在礦山中,製作兵器的手藝不亞於矮人。」
明明可以靠手藝吃飯,偏偏要做無恥的強盜。世代累積成習慣,劫掠的天性刻進骨子裡,非尋常手段能夠扭轉。
雲婓正握短劍,拿起一支筆擦過劍刃。沒有任何阻礙,切豆腐一般,筆桿斷成兩截。
「扎乞落人喜歡成群結隊行動,探子供稱一百餘人,數量絕不只這些,極可能有數倍乃至十幾倍。」盧克道。
「他們的目標未必是城內,更有可能是城外的商隊。」布魯補充一句。
登基慶典的消息傳出,祝賀的隊伍紛至沓來,商人們嗅到商機,大批向雪松領聚集。強盜和竊賊聞風而動,扎乞落人出現在城外也就不足為奇。
「讓樹人展開搜捕,不放過任何可疑者。」雲婓頓了頓,想到查出探子的經過,向盧克提議,「可以僱傭半水妖,請她們加入巡邏騎士的隊伍。」
「遵命。」
盧克執行力極強,接到雲婓的命令嚴格予以執行。
治安官的雷厲風行帶動巡邏騎士,沒有一人敢疏忽散漫,更不敢粗心大意。在半水妖加入隊伍後,眾人獲取更多線索,全都幹勁十足,分批巡邏城外,日夜不停。
「那裡,在那片土丘後,應該會有線索。」
蓋爾的小隊十分幸運,兩名半水妖和他們同行,很快發現匪徒的蹤跡。
從腳印推斷未必是扎乞落人。但在通往城池的必經之路來回遊盪,行跡遮遮掩掩,一樣來者不善。
「莫比,你過去看看。艾爾傑,你一起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