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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朋友見面,雙方都很高興,短暫擁抱一下,用力拍打對方的背。由於力氣太大,不像問候倒像是互毆,坐在旁邊的人被嚇了一跳。
阿亞姆面帶笑意,朝吧檯的方向招手,大聲道:「兩份晚餐,大杯麥酒!」
見兩人平安落座,不像要打起來的樣子,酒館主人鬆了口氣,立即倒滿酒杯,和熱氣騰騰的食物一起送上去。
「幸好不是魚,我吃夠了魚。」老巫師嘟囔一聲,用叉子插起一塊牛肉,蘸滿醬汁送進嘴裡。味道中規中矩,不能說差,但也稱不上好吃。
阿亞姆對食物不挑剔,卻對麥酒的味道很不滿,喝了兩口就放下酒杯,不打算再碰一下。
老巫師看他一眼,沒說什麼,迅速吃完盤子裡的食物,端起酒杯一飲而盡,抹去鬍子上的酒沫,說道:「換個地方說話。」
阿亞姆點點頭,道:「我住在隔壁旅館。」
兩人付過錢,起身離開酒館。
阿亞姆來白船城送信,很不巧,城主先他一步前往王城。他只能留在這裡,足足等了半個多月。
旅館的房間很乾淨,牆角有一株寄生藤,偽裝得很不巧妙。兩米多長的蔓枝偏要團起來裝蘑菇,除非眼睛看不見,根本不可能認錯。
面對老巫師奇怪的眼神,阿亞姆很無奈。自從接觸過雲婓身邊的藤球,寄生藤都開始行為古怪。
「這裡有點吵。」老巫師不再注意寄生藤,在房間中走過一圈,舉起法杖點在門上,打下一個烙印,房間內立刻變得安靜。
阿亞姆拉開椅子,請老巫師坐到對面,又從行李中拿出兩隻酒壺,一隻遞給老巫師。
「是酒?」老巫師打開瓶蓋,酒香飄入鼻端,眼睛頓時亮了。
「雪松領的果酒,嘗嘗看。」阿亞姆舉起酒壺。
「雪松領?」老巫師動作一頓,到底抵擋不住酒的誘惑,仰頭喝下一口,然後就是第二口、第三口。等他回過神來,巴掌大的酒壺已經見底。
「太少了。」老巫師意猶未盡,咚地一聲放下酒壺,抱怨道,「吝嗇的老松樹!」
「在雪松領,這樣的酒要多少有多少。」阿亞姆放下酒壺,又回身取來一隻木盒,盒蓋打開,裡面裝滿五顏六色的糖果,「還有糖,這只是極少一部分。」
阿亞姆伸出小指,拇指指尖抵在小指上,比劃出一小節。
老巫師拿起一塊糖送進嘴裡,甜味充斥味蕾,讓他不自覺發出嘆息。
「雪松領挖到寶藏了?」
阿亞姆搖搖頭,對老巫師說道:「你一年中有大半年在海上,或許還沒聽到過,領主大人血脈覺醒,正計劃奪回失去的一切,向貪婪卑鄙的背約者復仇。」
老巫師正咬碎糖塊,聞言停下動作,腮幫鼓起一塊,表情有些滑稽。
「你說真的?」
「當然,我不會騙你。」
阿亞姆將自己知道的和盤托出,包括領主府復甦,古堡重現,雲婓喚醒兩百名樹人,契約死靈,收回平原鎮。
「刺槐領主追殺他的妻子,荊棘領的露西婭逃到雪松領,她請求雪松領為她正義復仇,願意將白船城送給領主大人。」
阿亞姆動身太早,尚不知雲婓已經拿下黑峽城和卡布羅城,馴服一頭魔龍,還向刺槐領正式宣戰。僅僅他說出這些已經讓老巫師動容。
「老朋友,我清楚你的不甘和懊悔。」阿亞姆沉聲道,「你不止一次說過,王室正策劃針對雪松領的陰謀。」
「當年的事情,我想得太過簡單。」老巫師嘆息一聲,「炎魔兵臨城下,雪松領沒有退路。即使聽從我的建議,也未必能扭轉局面。相反,很可能踏進更深的陷阱。」
這些年他一直在想,如果時光回溯,他是否能讓雪松領脫離困境。
答案永遠是否定。
要麼孤立無援戰死沙場,要麼背負臨陣脫逃的罵名,榮耀毀於一旦。策劃陰謀的人無比毒辣,步步緊逼,一定要把雪松領逼進絕路。
「現在不同了。」阿亞姆打斷老巫師的思緒,認真道,「甘納,我向你保證,領主大人絕不會讓你失望。」
「我需要想一想。」
「你難道不想復仇嗎?」阿亞姆直視老巫師雙眼,沉聲道。
老巫師沉默了。
他不想復仇?
當然想!
仇恨和憤怒日夜糾纏著他,使他瀕臨瘋狂。他常年停留海上,甚至主動找上海獸,以殺戮來麻痹自己,實質是在逃避。
「甘納,別猶豫了。當年的事,王室一定脫不開關係。你認識索洛托,知道這名大巫師有多可怕。領主大人要復仇,遲早有一天要面對他。雪松領需要力量,需要一名強大的巫師!」
老巫師被說服了。
「我和你一起回雪松領。」
阿亞姆說得沒錯,他應該完成自己的誓言,用卑鄙貪婪之人的血洗刷憤怒,讓他們的靈魂之火徹底熄滅。
無論要付出多大的代價。
遠在卡布羅城的年輕領主尚不知一名巫師即將到來。
雲婓延遲出發時間,數日前往地下,激發地道和石室內的魔紋,抄錄的羊皮卷堆成小山。
「回溯魔紋。」
每一次激發魔紋,都會有當年的場景出現在眼前。
他看到了卡布羅城建造和崛起,看到發生在這裡的每一場戰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