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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鮫人們住在深海,他們長得很漂亮,頭腦也很聰明,是最會做生意的海洋種族。海港停泊的船隻絕大多數屬於他們。」
話說到這裡,阿亞姆頓了頓,拿起酒杯喝下一口,滋潤有些乾的喉嚨。
「鮫人極少會上岸,除非發生戰爭。敢挑釁鮫人,巨龍也會被拖入深海,屍骨無存。」
「關於精靈,你知道多少?」雲婓問道。
阿亞姆沉吟片刻,認真道:「我不太喜歡和他們打交道。」
「我認識一個精靈,還和精靈做過生意,感覺他們不難相處。」雲婓說道。
布魯提來一桶甜酒,恰好聽到這番話,又看到雲婓的表情,不由得回憶起那個雨夜,以及吊在雨中的精靈。無論哪個種族,經歷過這些都會變得好說話。
阿亞姆認知中的精靈顯然不是這樣。
精靈的殘暴和他們的美貌一樣出名,還有傲慢和過分任性。
這個種族同矮人發生戰爭,將半獸人趕出東部王國,原因包含多種,但有一種永恆不變,認為他們太醜。丑還敢挑釁,必須全部趕走!
「精靈是好戰的種族,巨龍也對他們低頭。他們性格中有偏執一面,極少人能達到要求。」
阿亞姆唯一一次和精靈做生意,過程和結果都不算愉快。
精靈不在乎貨物的價錢,對貨物的外觀要求極高。例如彩羽鳥必須有七種顏色的尾羽,顏色分布必須均勻,長羽的數量必須相當,出現一點瑕疵都不行。
為了完成這筆生意,阿亞姆跑遍西部王國,數過上千隻彩羽鳥的尾巴,幾次遭到鳥群圍攻,過程艱難可以想像。
自那以後,他儘量避免和精靈打交道,遇到精靈的生意就會繞路,錢再多也不行。
「精靈是光明種族,卻是最讓人頭疼的那一種。」阿亞姆總結陳詞,字字句句發自內心,源於真實體驗。
看到他的表情,雲婓果斷轉移話題,沒有再提精靈,轉而問起地穴人和半獸人。
蠟燭即將燃盡,商隊成員和騎士酩酊大醉,大部分不省人事,需要被抬走。個別還有意識,被攙扶起來,雙腿一個勁發軟,嘴裡嚷著「我能走」,一旦失去支撐,身體搖搖晃晃,東倒西歪,沒走幾步就要跌倒。
他們醉得太厲害,沒發現英靈在大廳現身,短暫停留後全部消失,似乎不耐煩看到這群醉鬼,又對他們能開懷暢飲極為羨慕。
老盧克開過酒館,對付醉鬼最有經驗。
在老樹人指揮下,伴生藤和寄生藤湧入大廳,捲起趴在桌上的騎士和商隊成員,送去臨時準備的客房,直接扔到床上,任他們呼呼大睡。
阿亞姆沒有離開,堅持留到最後。等到大廳內人員散盡,他才站起身,對雲婓說道:「領主大人,風暴即將來襲。我願意留下履行職責,遵照和雪松家族的契約,守護您的領地。」
雲婓並未感到吃驚,認真看著老樹人,說道:「你可以再考慮一下,阿亞姆。」
「為什麼?」阿亞姆面露不解。雪松領面臨困境,年輕的領主需要力量,為何會拒絕他的幫助。
「你認識安德嗎?或者衛圖,特里希,伯瓦?」雲婓答非所問,提起藏書室內的四個樹人。
聽到這四個名字,阿亞姆有些恍惚,酒精對他產生影響,回憶像蒙了一層紗,許久才想起他們的身份。
「古堡的共生者,他們教導出許多優秀的樹人。」
「我從他們口中聽到過你的事情。」雲婓態度真誠,沒有一絲一毫作偽,「你是一位偉大的戰士。」
阿亞姆沒有說話,右手按住肩膀,那裡有一道永遠無法抹去的傷痕。
看到阿亞姆的動作,雲婓愈發堅定心中所想,嚴肅道:「法布爾之戰,魔龍出現,你憑一己之力扭轉戰局。那是一場慘烈的戰鬥,戰場上死傷無數。你刺傷魔龍的眼睛,也被魔龍所傷,我說得沒錯吧?」
「是的。」阿亞姆收緊手指,神情變得晦暗。
「魔龍造成的傷口難以癒合,傷口中殘留黑暗的力量,會侵蝕受傷者的身體。再次走上戰場,遇到未知的敵人,你很可能會被影響。」
知曉阿亞姆的經歷,聯繫他幾百年來的表現,雲婓大膽猜測,他不是主動放棄邊境樹人的身份,而是迫不得已。
魔龍造成的傷口時刻折磨著他,縱然沒有失去生命淪為死靈,也無法全無負擔地走上戰場,和帶有黑暗氣息的軍隊作戰。
「我不是輕視你,阿亞姆,更不是可憐。」觀察阿亞姆表情中的變化,雲婓斬釘截鐵道,「身為雪松家族繼承人,我敬佩你的勇猛,感謝你的忠誠,讚美你和黑暗魔龍對抗的勇氣。」
目光迎上陷入沉默的老樹人,雲婓一字一句道:「對我來說,你是無比珍貴的寶藏。如果你願意的話,我誠懇請你留下,但不會讓你上戰場。」
「我……」阿亞姆欲言又止,看向雲婓的目光極為複雜。
「不用馬上回答我,你可以認真考慮。」雲婓笑道,一掃之前的嚴肅。
「敵人即將到來,以雪松領目前的力量很難有勝算。」阿亞姆提醒雲婓,不讓他上戰場,無異於缺少一面堅實的盾,一桿鋒利的長矛。
「不到最後一刻,誰也無法斷言最終的勝利者。」雲婓身體前傾,雙手交疊撐著下巴,朝阿亞姆眨了下眼,「我有信心站到最後,踩斷敵人的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