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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磐橋」是他的心血,寧灼太清楚要怎麼捅他刀子,才能痛徹心扉。
他輕聲細語地將軟刀子一刀刀遞過去:「你想保住你手下的命,不想讓『磐橋』背上什麼販賣人口、販賣電子毒品的名聲,就把『磐橋』散了吧。」
寧灼討厭「磐橋」,一點也不帶掩飾的。
對「磐橋」當初到底是怎麼打出響亮名號的緣由,寧灼可是記憶猶新。
他狀似無意地伸手扳了扳肩膀,仿佛那裡積蓄著一點經年的隱痛。
就像是風濕,平時不顯山不露水,但只要發作起來,就叫人忍不住咬牙切齒。
另一邊,單飛白的沮喪並沒有持續太久。
在寧灼出神的這段時間,他已經迅速整理好了思路。
「『磐橋』不能散。」他思路清晰,先下好了定論,「一盤散沙,更不好保命。」
聽話聽音,寧灼不是傻瓜。
他瞧著單飛白:「你不僅要留下,還要『磐橋』也留在『海娜』?」
單飛白理直氣壯:「來都來了嘛。我在這裡,他們哪都不會去的。」
寧灼頓覺頭痛。
暫時養著一個單飛白已經是麻煩至極,還要收容一心護著他的「磐橋」,還不知道要有多少煩心事。
媽的,都殺了算了。
在寧灼想得青筋暴跳時,單飛白又開始犯賤了。
「對,寧哥還可以殺了我啊。」他頗有信心地一歪腦袋,「『磐橋』的一大半還在外頭呢。我死,兩家開戰,『白盾』看戲。這也是寧哥的計劃嗎。」
寧灼沒回嘴,身體輕輕打了個晃。
他知道自己的身體和精神狀態在連軸轉下已經到了崩潰的臨界點,已經無法再撐下去了。
這24個小時裡發生的一切,是他多年醞釀準備的結果。
而在更遠的將來,他有更多的事情去做。
他必須要去積蓄精力了。
不過,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在「應付單飛白」這件事上耗費了太大心力,寧灼總感覺已經有很多個小時沒有看到那讓他痛苦的、來自家人的幻覺了。
寧灼走上前去,解除了頸環的「束縛」模式,卻並沒有取下。
他調整到了「控制」模式。
鋼鐵的頸圈把單飛白的脖子密密包圍起來。
一點猩紅光芒在單飛白頸側明滅閃爍。
寧灼打著僅剩的一點精神,說:「開了定位限制。你再離開我超過十步,頸圈會收到底。你試試看。」
單飛白重獲了自由,可惜不多。
他眨巴眨巴眼睛,明白寧灼為了不節外生枝,不會殺他了。
他的命保住了。
換言之,可以作了。
單飛白摸著被吊出一線淤傷的脖子,乖巧道:「我不走。但上床睡覺會死嗎?」
寧灼疲憊已極,耳朵嗡嗡的,聽不大清楚聲音,卻不願露出分毫端倪,勉力應答:「會。」
這是假話。
不過寧灼也並不擔心他趁著自己熟睡殺自己。
現在,他們二人一個手捏著對方的秘密,一個想要拉對方擋槍,恰好形成了微妙的平衡。
再說,單飛白才沒那個殺他的心。
這些年相處下來,寧灼相信,他決不肯給自己一個痛快,巴不得活活氣死自己才好。
想罷,他和衣躺上了那張並不柔軟的床,連被子都沒蓋,似乎也不打算睡得很久。
「哥,跟我說說吧,九層的人是誰?」單飛白還是不知死活地好奇著,「他把一張臉換成了金·查理曼,得有多恨他啊。」
寧灼睏倦中仍然不漏口風:「恨金·查理曼的人不少。你也討厭他。」
單飛白:「以後就是一條船上的人了,寧哥還是多跟我講講吧。說不定我能幫上你。」
寧灼發出一聲含糊的笑。
這是「不想講給我滾」的意思。
單飛白堅持:「百年修得同船渡。」
寧灼懶得和他胡說八道,擲地有聲地吐出兩個字:「睡覺。」
他的話音發虛。
四十幾個小時沒睡,一沾上枕頭,睡意就滔滔而來。
察覺寧灼那邊動靜小了,不消幾個眨眼就只剩下勻長的呼吸,單飛白大了膽子,躡手躡腳地接近了他。
一步,又一步。
直到冒著死的風險站到床前,單飛白才微微笑起來。
他又沒死。
單飛白臉皮之厚絕非等閒之輩。
寧灼雖然明說不準他上床,可他想,我都被電了,如果不上床,那不是白被電了嗎。
單飛白跳過了「同船渡」,直接進入了「共枕眠」那部分。
他相當熟稔自然地鑽入了本該屬於寧灼的被窩,側身蜷了一會兒,把它暖熱了,才動作極輕地、一點點幫他把沒有蓋好的被子拱到了寧灼身上。
在這一點上單飛白總覺得寧灼怪可憐,冷冰冰的,捂不熱似的。
他甚至做好了被驚醒的寧灼踹下去的準備。
有些出乎單飛白意料的是,寧灼沒醒。
寧灼向來是忙碌的,直到把自己累得筋疲力竭才肯停下腳步,隨便找個地方歇一歇。
或者說是暈上一段時間。
很多次了,「海娜」的隊員經常會在基地的各種角落裡撿到一個熟睡的寧灼。
寧灼對生活品質要求極低,也早就習慣在他安睡後,有各種各樣不同花式的被子蓋到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