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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灼懶得去糾正他那糟糕的用詞,拉開自己的衣櫃,隨手指了一件。
單飛白和那件陳舊的西服對峙半晌,語塞半晌,一把拖住寧灼的手:「買新的!走走走!」
寧灼:「……你有病。這件還能穿。」
單飛白:「這款式是五年前的流行款了!」
寧灼:「你怎麼不說是你上輩子的流行款?」
單飛白振振有詞:「真是我上輩子的流行款就好了,說不定現在又流行了。你這件不行,像是從土裡挖出來的,參加葬禮比較適合,我看著就想哭喪。」
寧灼:「……你還記得我上次穿這件去找你爸嗎?」
單飛白:「哦,你給我爸哭喪我確實沒什麼意見。」
他嘴皮子順溜得讓寧灼頗想掐死他。
寧灼從來沒有給自己買衣服的習慣,自己說一句,單飛白就頂他一句,更是讓寧灼堅定了不遂他願的打算。
最後,是單飛白妥協,出讓了自己的新款西服一件。
上衣還好,稍大一些,褲子就有些拖地了。
寧灼決定換上自己的舊西服褲子。
他不講究這個,但單飛白不行。
他硬是拿著寧灼的尺碼,讓於是非把自己一件沒怎麼穿過的西裝褲臨時修改成了合適寧灼的長度。
單飛白對這次「約會」的態度是如此鄭重其事,讓寧灼也莫名添上了幾分奇特的謹慎和期待。
兩天後的夜晚七點,是音樂劇開演的時間。
單飛白提前把自己洗得乾乾淨淨香噴噴,選好手錶,配好領結,順便在自己胸前別了一根傘形胸針,確保把自己捯飭成了漂漂亮亮的小狼崽,才滿意地出門去了。
考慮到他伺候了兩個小時的髮型,單飛白堅決不肯坐摩托。
於是,寧灼和他找了一輛無人計程車,自行開往「哥倫布」紀念音樂廳。
距離目的地還有一公里時,那獨屬於音樂廳的柔和燈光就直撞入了他們的視線,灑了足足一天一海。
銀槌市並不是完全規則的槌狀,偶爾會有一小塊沖積島旁逸斜出。
船型的音樂廳便位於龍灣區的這樣一處沖積島上,明亮亨通、光曜輝煌,人工的霓虹甚至將天邊的月亮都襯成了一點黯淡蒙塵的陪飾。
今天晚上的演出劇目名叫《沉船》,是「哥倫布」紀念音樂廳的經典保留劇目,講述的是一群滿懷希望的年輕人登上船隻,與颶風、海怪和孤獨戰鬥,最後船隻不敵自然之力,最終沉沒在大海深處,卻仍存留下了希望火種的史詩故事。
捏著兩張貴賓票,寧灼和單飛白踏上昂貴厚軟的紅色地毯,步入了這間氣勢恢宏紀念的音樂廳。
整個紀念音樂廳共分為兩處。
一處是可以容納2000名聽眾的表演大廳。
另一處是「哥倫布」號的紀念堂及博物館,裡面有「哥倫布」號的還原模型、被倖存者帶回來的生活物品,以及倖存者們搭乘的救生艇。
其中立有35塊紀念碑,紀念著逝去的30縷勇敢高貴的英魂,讚美著那5名歷經磨難而歸來的幸運兒。
劇院經理桑賈伊正是這五名幸運兒之一。
他在門口接待今夜的觀眾。
他形貌敦厚,皮膚微黑,因為多年的養尊處優,身材發福了不少,不過從眉宇間依稀可見年輕時的意氣風發。
單飛白和寧灼咬耳朵:「他就是這場音樂劇主角的原型。」
寧灼:「……他不是『哥倫布』號的廚師嗎?」
「是嗎?」單飛白翻了一下節目單,「設定他是『哥倫布』號的三副呢。」
寧灼冷笑一聲。
閔秋寫下過「哥倫布」號上的所有人員信息,以及她所知的詳細屠殺過程。
真正的三副,是那個差點被半夜潛進他的房間的「朋友」殺死、最後反殺成功的人。
可他既不能接受朋友的背叛,也不能接受殺人的自己。
他想不通,就瘋了。
當然,觀眾們不知道當年這些骯髒齷齪的細節。
他們恭謹地走上前來,和桑賈伊握手、合照,並索要他的簽名。
桑賈伊也相當平易近人,有求必應,面對每一位來賓,他的臉上始終掛著熱情、真摯又甜蜜的微笑。
單飛白也擺出一臉激動神情,主動上去和他握了手。
除了桑賈伊的簽名,他還帶回來了一個重要情報:「手上有槍繭。用槍老手了。」
寧灼:「確定?」
人手掌上的繭子成因各異,很難確定是槍造成的。
單飛白嘖了一聲,張開了自己的右手,亮給寧灼看:「你摸摸看嘛。」
寧灼捉住了他的手,細細摩挲。
單飛白輕聲和他解說:「拇指、食指的夾縫裡有繭,是握槍造成的;食指兩側有,是反覆扣動扳機造成的。他絕對不是正常職業。當初桑賈伊的身份檔案是怎麼寫的來著?」
在閔秋留下的記錄里,當年的桑賈伊24歲,身家清白乾淨,是一名廚師學院的畢業生。
寧灼若有所思,思索良久,直到掌心被牽得汗津津的,才意識到哪裡不對。
他斜睨了單飛白一眼:「……放開。」
單飛白讓他的手臂挎上了自己的,牢牢夾緊,嘚瑟道:「不。我憑本事牽到的,為什麼要放開?」
而在他們身後不遠處,正不遠不近地尾隨著兩個人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