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單飛白親情淡漠,本來想說句「我家人都死絕了」,但是盤算一下,他的母親人在天堂,父親雖生猶死,還是勉強有個親人尚在人間的。
於是,結束了和寧灼的通訊後,他聯繫上了章行書。
這一個通訊打過去,他倒是得到了一個意外的情報。
章家父子沒在自己這裡討到好,就只能接受現狀,坐吃山空。
章榮恩是天仙一樣的人物,被自己那個軟飯父親言傳身教,從小就是花錢能力遠勝於掙錢能力,在家長吁短嘆、獨坐高堂,憂心前程,屁股卻不肯挪動分毫。
他是銀槌市老牌的資本家,怎麼可能紆尊降貴去另謀生路?
沒有辦法,章行書作為年輕一輩,只能自食其力,找了個工作,成為了interest公司的一名編輯。
他是個比較敏感內斂的人,又受了章榮恩的薰陶,在文字方面頗有天賦,很快晉升為了副主編,養活自己和母親是夠了。
可要供養酷愛藝術、只會享受的父親,實在是吃力。
章行書很有自覺,知道自己作為非婚生子,不管是地位還是名分,都在弟弟面前矮了一頭,所以也不敢訴苦,只說好處。
他輕言細語的:「離開家我才發現,自己掙,自己花,才是最心安理得的。飛白,你比我懂得早。」
單飛白沒有和他多說。
他和自己的這位便宜兄長,性情毫不投契,從來都是無話可說。
放下通訊器,眨巴著眼睛思考了很久後,單飛白的下一個通訊,打給了章榮恩。
章榮恩萬萬沒想到,單飛白還會主動聯繫自己。
他更是萬萬沒想到,單飛白會同他談一樁交易。
「爸。」單飛白開門見山,「我要走了。」
章榮恩摸不著頭腦:「……走?去哪裡?」
單飛白說:「像『哥倫布』號那樣,出海去啊。銀槌市就這麼點大,呆在這裡,太無聊了。」
章榮恩來不及問他出海的理由,也來不及問他的去處。
他心念電轉,瞬間想到了單飛白背後那龐大的產業。
這些可都是帶不走的!
他在這種時候電訊自己,所釋放出的信號,足以叫最近生活過得捉襟見肘的章榮恩欣喜若狂。
章榮恩努力維持著平和的語氣,好叫自己顯得不那麼貪婪:「那……單家的公司……」
「哦,那些。」
單飛白口吻平淡:「那些我不要了。奶奶手下的那些叔叔們打理了那麼久,就交給他們,把收入的10%捐給底層殘障人士的慈善基金會就行。」
章榮恩的萬丈欣喜,剎那間被澆滅一半。
在他心火將熄時,單飛白緊跟著的一句話,又把他從萬丈深淵送回了青空之中:「但是奶奶送給過我一條液金礦脈,是她私人贈予我的。我們畢竟是父子一場,所以我想——」
單飛白燦爛一笑,是狼子野心的笑法:「……送給您。」
不過,章榮恩是全然瞧不見的。
待到章榮恩那邊的呼吸聲變得粗重起來後,單飛白悠悠道:「不是白送。我有個條件。」
「我要你發布聲明,和章行書和他的母親斷絕關係。」
「我要你買下《銀槌日報》的一個版面,檢討你自己,別挑別人的錯,向我奶奶、向我母親,也向我道歉,內容要寫到我滿意為止。」
「您儘快。我幾天後就要走了。您越早完成,我這邊越好去跟您辦理交接手續。」
章榮恩稀里糊塗的掛了電話,只覺得今天晚上一顆心宛如坐了跳樓機,直上直下,頭腦在這劇烈的衝擊下變得暈沉沉的,最後腦子裡只剩下一條礦脈。
那可是一條礦脈啊。
而單飛白向他提出這樣的要求,也算是合情合理。
他這些年來,恐怕是恨死了章行書和他的母親,臨走無論如何也要把他們踹出家門,堵死他們的所有退路。
這些日子飽嘗了人情冷暖的章榮恩一攥拳頭,下定了決心。
他向來擅長文字,不必假他人之手,就能順暢地做出一篇華彩文章來。
他今晚就算是熬夜,也要把這篇稿件完成!
……
在單飛白忙著掏壞搞事時,寧灼也已經見過了「調律師」,完成了江九昭交給他的任務。
可寧灼左思右想,總覺得大事未全——他似乎還有一個仇沒有報。
他把阿布停在路邊,趴在儀錶盤上想了半晌,終於想起來了。
寧灼調出了自己腕式設備上的訊息,確認了一下上面照片的信息後,發動了阿布。
……
在一片繁華熱鬧的夜市里,一個鑲嵌著合金下巴的男人正在臨街的一把塑料板凳上大喇喇地坐著,一邊痛飲人造麥芽啤酒,一邊高談闊論,聊天吹水,大談自己在一場群架里的表現是多麼輝煌亮眼。
正當他興致高昂之際,一道凜冽的冷風掠過,似乎是有摩托車高速駛過。
合金下巴還沒來得及反應,就被一記來勢洶洶的巴掌扇中了後腦勺,一跤跌倒在地。
這一下是摔得夠狠。
他一下巴磕上了馬路牙子,天旋地轉了好一陣,眼睛才重新聚上焦。
合金下巴出離了憤怒,在勉強恢復了行動能力後,馬上歪歪斜斜地爬起來,破口大罵:「艹!他媽的誰——」
話音未落,他整個人就僵住了,後半句話生生噎在了喉嚨眼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