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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灼覺得他這話完全是畜生話,想要直起身,誰想單飛白不僅不鬆手,還抱緊了他的脖子。
寧灼再要動,必然牽扯到他剛剛癒合的傷口。
饒是寧灼馬上停止了動作,貿然發力的單飛白還是倒吸了一口涼氣,額頭上頓時冒了冷汗。
寧灼臉色微變:「你幹什麼?鬆手!」
單飛白秒切換了可憐相:「別走。我怕黑。」
寧灼:「……要臉麼你?」
單飛白可憐巴巴的:「我雇你一個晚上好不好?陪我,哪裡也別去。我動不了,要是有人要殺我滅口怎麼辦?」
寧灼心裡知道他在裝。
他問:「多少錢雇我?」
單飛白認真計算了一番:「兩萬。」
他虛弱但帶著點小驕傲,比劃道:「我要比本部武貴。」
寧灼哼了一聲,身體重新彎了下來:「跟他攀比,你夠掉價的。」
單飛白不應他,只是捂著胸口一口一口地喘氣,扮他的嬌弱小少爺。
寧灼想,他這是給錢面子。
於是他順順噹噹地重新坐了下來,問自己的這位臨時僱主:「什麼時候到帳?」
單飛白吸著氣爬起身,去拿自己的通訊器轉帳,委委屈屈地指責:「財迷。」
寧灼:「比不得小少爺。」
單飛白:「不是小狗啦?」
寧灼抱臂在床邊坐下:「今晚不是。你掏錢了。」
單飛白沒心沒肺地笑開了:「那真好。」
寧灼給他倒了一杯水,又取來床頭常備的水果,洗乾淨後,細細削了起來。
單飛白驚訝地發現,寧灼挺會伺候人的。
他削的是標準的兔子蘋果,動作又快又好又自然,一個個擺在盤裡,相當整齊可愛。
然後,寧灼起身摸了摸單飛白的被子厚度,發現他隱隱有些發汗,按鈴叫來了護士,要求換一床薄軟些的。
男護士知道他是本部武先生最近的寵兒,忙屁顛屁顛地抱來一床輕薄一些的鵝絨被。
寧灼替他一一掖好被角。
做這些事時,他全程面無表情。
在寧灼還是海寧的時候,就是他一手擔負了照顧病重媽媽的責任。
單飛白小時候和他短暫地一起生活過。
他原本以為,寧灼是個毫無情趣的生活白痴來著,所以他才想要把全世界的熱鬧都捧來給他看。
但他突然發現,寧灼會過日子。
但是他非要把日子過成這個樣子。
吃簡餐,睡冷床,連被子都不肯給自己選一床柔軟舒適的,仿佛在經歷一場漫長的苦修和自罰。
單飛白目不轉睛地瞧他。
寧灼被他看得頭皮發麻,抬頭問:「看什麼?」
單飛白:「看寧哥對我好。」
寧灼:「……你掏錢了。」
單飛白好奇:「掙那麼多錢做什麼?」
寧灼:「你管我?」
單飛白:「就聊天嘛。」
寧灼不想和他談論這件事,隨口扯道:「養狗。」
單飛白一怔,面頰一紅,看小表情居然還美起來了。
寧灼:「……」
他懷疑這傢伙已經當狗當出感情來了。
他剛要開口,沉寂許久的通訊器再次響了起來。
寧灼低頭。
來電人:金雪深。
他老實了很久,今天突然來電,大概已經是到了忍無可忍的地步了。
寧灼往單飛白嘴裡塞了一隻兔子蘋果,堵住了他的嘴,起身走回牆角。
剛一接通,金雪深的咆哮從百公里外傳了過來。
「寧灼!我他媽跟姓於的睡我認了!你馬上告訴我,你到底在幹什麼?」
「一百二十萬,六十六萬,剛才到帳了兩萬,然後是二百萬!」
「你在做什麼工作?!」
他們不是沒有接過報酬豐厚的工作。
可昂貴往往伴隨著風險,且二者向來成正比。
寧灼已經兩個月不見人影了!
金雪深怒道:「你趕快告訴我!不然就告訴我你在哪裡,我去找你!」
「我同時給人打三份工而已。」寧灼說,「你要是懂事的話,就把錢給我收好。」
金雪深追根究底:「給誰打工?」
寧灼:「這是我的事情。」
金雪深:「你的事情也是『海娜』的事情!提前說好,你要是把自己在哪裡玩死了,我馬上就走,才不給你收拾爛攤子!」
寧灼想,他全程沒有提及「磐橋」。
那說明他們還挺安分。
說不定相處得還行。
寧灼向後倚靠在牆上,叫他的名字:「金雪深。」
那邊口吻極凶:「幹什麼?!」
寧灼瞄了一眼病床上的單飛白,福至心靈,刻意學了他的口吻,開口問道:「你是不是關心我?」
沉默。
那邊是久久的沉默。
十幾秒後,面紅耳赤的金雪深直接爆發了:「我呸呸呸!寧灼你要不要臉了?!你跟誰學的?你、你——把舌頭給我捋直了說話!我關心你?我不如去關心姓於的!我跟你說你趕快給我滾回來,這活我幹不了了!你回來我就走!」
毫無縫隙地進行了一通發泄後,深受打擊的金雪深果斷撂了通訊,生怕寧灼的狗嘴裡再吐出什麼象牙來。
寧灼看向被掛斷的通訊器,自言自語地計數:「第三十七次說要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