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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檎的雙手還是被綁在身後,無法掙脫。
他頭上還纏著頭套,帶有鬆緊功能的頭套繞在他脖子上,打了個結,也無法解開。
林檎蹭著牆壁勉強站起身來,眼前一片黑暗,跌跌撞撞地向前衝去。
在一天一地的瓢潑豪雨間,他居然還保留了一絲理智。
林檎根據下水道的水流音,準確地判斷出了馬路和人行道之間的界限,沒有貿貿然闖入行車道,只沿著人行道踉蹌著向前奔跑。
他只要摸到商鋪、住戶的門,就提起全身力氣,用身體去衝撞。
可是,他的運氣不大好。
下半夜,所有的人都在大雨滂沱中熟睡。
林檎身虛體乏,折騰出的動靜實在是小得可憐。
正當林檎撞得肩膀骨骼劇痛時,他隱約聽到了摩托車的引擎轟鳴聲。
他本能地恐慌起來。
這麼晚了,大街上沒有人,怎麼會突然出現摩托車?
難道是發現自己沒死,回來滅口的嗎?
可他手被綁縛,雙眼無法視物,就算想跑,也做不到。
他只能把自己蜷縮起來,儘量讓自己看上去不那麼顯眼。
可惜,對方已經發現了他。
摩托車的引擎聲,在他身前不遠處停息了。
入耳的是一個清冷悅耳的少年音:「……喂,你怎麼了?」
彼時的寧灼才養好傷,這些日子跟著傅老大東奔西跑,接了個送東西的小單子,沒想到回來時趕上了大雨。
他更沒想到,自己居然順道撿回了一個和自己同齡的孩子。
林檎一醒過來,就口齒清晰地表明了自己的來路,姓名,希望寧灼能送他回家。
「你叫林嘉運?」
寧灼聽到這個名字時,神情變得古怪起來:「……你父親叫林青卓?」
林檎困惑地點一點頭:「是。」
而等寧灼把今天剛推出的《銀槌日報》放到他面前,林檎終於明白,他為什麼要那樣看自己了。
「知名專欄作家林青卓突發精神疾病!」
「interest公司知名專欄作家林青卓,昨日因不明原因,使用自用的鋼筆,劃爛了自己收養多年的孩子的臉,並拍下照片,留作紀念。其情其景,令人膽寒齒冷!」
「熱心的鄰居聽到林青卓家中有異響,前去查看,驚恐之餘,馬上躲回家中,與『白盾』取得聯繫。」
「接到報案後,『白盾』迅速出警,將林青卓緊急押入精神病院。其子林嘉運下落不明,只搜到涉案兇器鋼筆一枝,及血腥照片若干。」
「以下內容,請十八歲以下青少年、心智微弱者、孕婦及老人謹慎觀看——」
旁邊配了兩張圖。
一支父親用慣了的、染著血的鋼筆,筆尖已然分叉彎曲。
自己鮮血淋漓的面孔的近景特寫。
主筆人:凱南。
林青卓之前可不算什麼「知名作家」!
冠給他這麼大的名頭,就是把他架在火上烤!
林檎抖著雙手,發現他們墮入了一個巨大的深網裡去了。
自己就算回去,一個人的證詞,能說明什麼?
實話實說?
說他大半夜好端端地走在回家路上,卻被人挾持割破了臉?
割破了臉,別人還不殺了自己滅口,還讓自己活了下來?
有這樣的咄咄怪事嗎?
他們父子倆感情好,是誰都知道的事情。
所以,自己包庇父親的「罪行」,也是合情合理的事情。
最終,他們只有一個目的。
把自己的父親送進精神病院裡去!
寧灼抽走了他手裡的《銀槌日報》,觀察了一下他的表情,發現這個同齡人對事件的洞察力遠超自己想像。
他平靜地問了一句:「還要回去嗎?」
林檎穩住情緒,直指問題的核心:「……我想要去精神病院那裡,把我的父親帶出來。」
……
但是,林檎再也沒能見到林青卓。
儘管他緊趕慢趕,儘管他走了寧灼和傅老大的路子,下血本雇了僱傭兵,生生把他父親搶了出來。
可他搶出來的,只是一具被拉到了焚屍場、飽經折磨、滿布電擊痕跡的屍體。
林檎不明白。
他真的不明白,這一切都是為了什麼。
直到半年後,派克公司被interest公司「收購」,兩家合併為了一家,林檎才清楚了此中原委。
他們只是想要讓父親所說的一切,都變成精神病人的胡言亂語罷了。
只是為了這個。
只是——
當走入偏黑暗的地下車庫,林檎終於按捺不住一腔翻湧的情緒,狠狠一拳砸在了牆上!
他這一拳力道十足,震得牆皮簌簌下落。
而在這一拳的宣洩過後,他重新恢復了安靜溫馴的模樣,抬步走向了遠處角落裡停著的一輛車。
車窗緩緩搖了下來。
裡面坐著的是凱南。
他自然是沒看到剛才發生的事情。
他帶著一臉公式化的微笑,滿意地打量著這個打算接替查理曼捧起來的媒體新寵:「嘉運,你好哇。」
林檎雖然成年後改了名,可那臉上的傷疤實在太好辨認了。
凱南也是在和林檎打過交道後,才去調查了他的過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