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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套」笑微微地看向江九昭。
他用這個秘密,徹底把江九昭鎖死在了「盧梭」,就像師父告知了自己這個大秘密後,自己就不得不永遠為他服務一樣。
這是一個對忠誠度的小測試。
一旦有異心,江九昭就會馬上被圍殺。
「手套」藏在桌下的右手食指,從雷射槍的激發裝置上挪開。
他問:「小老九,確定接單嗎?」
作者有話要說:
【銀槌日報】
社論:為了忘卻的紀念
轉眼間,銀槌市已經在這世界上,孤獨地飄零了一百個年頭。
它孤立無援,卻也靠著大家勤勞的雙手,發展到了如今的程度。
希望與絕望,正是一體兩面。正因為絕望,正因為我們不會對外界抱有無謂的希望,我們才創造出了一個又一個的奇蹟。
感謝苦難,感謝貧窮,感謝挫折,讓我們繼續為建設我們的銀槌市而奮鬥吧,為了那些已死的人。
——特約評論員:凱南
第121章 (四)終局
接下來的一個月, 銀槌市平靜得不像話。
「手套」的提問,並沒有馬上帶來混亂和殺戮。
銀槌市仍是那個銀槌市,各司其職, 日子沒有變得更好, 卻也不會叫人徹底活不下去。
大公司的技術封鎖是全方位的, 但絕不是毫無死角。
銀槌市的陰暗角落裡,不乏瘋狂的科學家, 也不乏夢想家。
寧灼去找了幾趟「調律師」,做了幾次交易,聘請了一支專業技術隊伍, 陸續將他們帶進了「海娜」。
有位年屆五十、被原單位「優化」開除的工程師, 現在正在黑市里接單, 和閔秋過去一樣, 替人修補壞了的家用電器。
他曾經是「哥倫布」號設計團隊中的一員,也是閔秋的熟人。
據閔秋說,他當年是個很精神的人, 意氣風發,說要打造一艘最堅固的船,把他們送到天之涯, 海之角。
寧灼委託「調律師」,輾轉找到了這位工程師先生。
而他聽說寧灼有餘力造一艘能出海的船後, 二話不說地答應了,而且表示,他不要錢。
這十數年裡, 他一直以為是自己哪裡做得不好, 才把那一船的年輕人葬送在了海里。
他簡直要活活愧死了。
他的精神狀態也隨著「哥倫布」號的沉沒而一蹶不振,甚至染上了酒癮, 直到前些日子,「哥倫布」號沉沒的真相,通過一次殘酷的直播昭示在了所有人面前。
工程師看到新聞後,呆滯了許久。
他做的第一件事,就是預約了戒酒中心,戒掉了自己的癮。
現在,他又有了一次造船的機會。
他不要錢,也要把那艘船造得又大,又漂亮,又結實。
「海娜」坐落於群山之巔,背靠泱泱大海,本來是一片荒涼之地,可這片荒地,恰好對著184號安全點當年留下的坐標方向。
他們可以直接從「海娜」揚帆起航。
工程師在「海娜」的環形火山岩前下了車。
他茫然四顧一番:「船……在哪裡?」
寧灼一指懸掛在絕壁邊緣的鋼鐵吊輪:「您請上吧。」
工程師:「?」
造船點位於絕壁之下,用自然的屏障,締造出了一個外人無法入侵的安全區,除非走山路,或是從「海娜」內部走下去。
「海娜」的內部結構不方便給外人看,所以這些臨時聘用來的人員,只能一條路可走:搭乘懸崖吊籃,貨物一樣地被送下去。
工程師沒敢看高度,到了崖邊,扶住吊籃邊緣,一咬牙鑽了進去。
在烈烈山風和滑輪刺耳的「吱嘎」聲里,工程師縮在吊籃里,恐慌地背著一篇《離騷》,給自己減壓。
一直到背到結尾處,他才敢悠悠睜開眼睛,朝崖頂望去一眼,又伸展開僵硬的肢體,跪坐著向下看去——
他距離目的地已經很近了。
而在他要去的地方,有一個人正在迎接他。
閔秋戴著亮眼的鮮紅色工程帽,站在正下方。
她用單手按住帽頂,看著機械吊籃里的工程師一點點向她靠近。
烏黑的髮絲掠過她的唇角。
她對著他微笑了,笑容很清淡,一閃即逝。
工程師手軟腳軟地從吊籃里爬出來,落地時踉蹌了一步。
閔秋伸手托扶住了他。
他露出了一點感激的笑,盯著閔秋這張本屬於閔旻的臉,想要說些話緩解尷尬:「我是不是在哪裡見過你?」
閔秋輕聲答說:「在天之涯,海之角吧。」
工程師愣住了。
他遠遠看著閔秋向前走去,擦了擦突然溫熱酸澀起來的眼角,想起了那群已經死在了大海深處的年輕人,中間也有一個女孩子,和眼前的女人一樣,神情堅定地說,如果真有天之涯,海之角,她要去那裡看看月亮。
過了知天命年紀的男人,像個感情充沛的年輕人似的,在往事中無法自拔,邊走邊哭。
……
最近,寧灼和單飛白都習慣駐守基地,沒有重要的事情絕不外出。
倒是傅老大,一改往日八風不動的作風,時不時往外跑,一不留神就沒了蹤影。
「海娜」和「磐橋」里的其他人,也慢慢從最初的疑慮中過渡了出來,開始慢慢收攏個人的重要物品,開始準備一場漫長的遠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