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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灼戴著半頭盔,頭盔上的變色單向玻璃能讓匆匆路過他的人看不清他的臉。
但他能從擦得鋥亮的摩托車後視鏡里看到自己的面容。
寧灼不笑時,臉色蒼白,美得劍走偏鋒。
這把偏鋒是殺人的刀。
即使擦過了血,但那道血是擦不去的,僅僅是放在那裡,就讓人脖頸發涼。
在他蒼白的臉頰和綠色的眼睛裡,似乎總有血色的殘影。
寧灼面朝著眼前的空氣,自言自語地向什麼人解釋著什麼。
「嗯,是那個人的兒子。」
「我知道長得不大像。但就是他。」
「對不起,我知道,我花的時間有點長。……對不起。」
要是認識寧灼的人看到他這樣乖巧地跟人認錯,估計會把自己的眼睛摳出來換個義眼。
畢竟在他們的印象里,寧灼是個跟狼對咬都不吃虧的主兒。
可這裡不是他的管區,能認出寧灼車的人寥寥無幾。
尋常人路過他身邊,只會覺得他自言自語的樣子像個神經病。
終於,萬眾矚目的時刻來到了。
《正義秀》跳出了大段的《白盾警告》,提醒觀眾不得在未經授權的情況下複製影像,並禮貌地請18歲以下公民不要再看下去了。
彈幕上,瘋狂惡毒的詛咒和毫無下限的讚美分庭抗禮。
寧灼停下了沒有對象的碎碎念,仰頭看向大屏幕。
……
處刑室里,「毀容殺手」拉斯金·德文穿著束身衣,不緊不慢地……吃糖。
這是他提出的「死刑願望」:
他希望在「死」前得到一塊草莓味的泡泡糖。
甜蜜柔軟的糖塊被他嚼得嗒嗒作響,又吹出粉色的透明泡泡。
啪嗒。
啪嗒。
拉斯金·德文,或者說「枯葉龜」巴澤爾,或者說警督查理曼先生的親生兒子,金·查理曼,因為已經接受過一次「死刑」,對接下來的流程相當清楚。
一針巴比妥,一針氯化.鉀,會輪番通過機器注射進他體內。
用來鎮靜安眠的巴比妥是真的。
至於致死的氯.化鉀,早被換成了葡萄糖。
他只需要安安心心睡一覺,第二天醒來,就能重新擁有溫柔的老媽,精緻的菜餚,軟和的床鋪了。
監獄的那些制式流食可真夠噁心的。
他雖然托老爸的福,有自己的小灶,可光看著那些犯人吃豬一樣的流食就覺得沒胃口。
他想,下次得換張更英俊的臉。
上次做換臉手術,把「巴澤爾」的臉換成「拉斯金」時,他就已經看中了一個不錯的臉模。
一張標準的人畜無害的歐風甜心臉,看上去美麗又愚蠢,更討人喜歡,更好騙那些女孩子放鬆警惕。
吐掉泡泡糖,拉斯金躺上了行刑台、
心理醫生開始和他交談,確定他的情緒相當平和後,對外面打了個手勢。
行刑官在按下按鈕前,故意磨蹭了幾秒。
果然,他被大步從後趕來的查理曼先生推到了一邊。
查理曼先生狠狠按下了注射按鈕,字正腔圓地對著眼前的「雁陣」隱形攝像頭宣布:「這是為了我的孩子——莫爾·錢寧。」
銜接完美,鋪墊到位,名字也念對了。
一切都是剛剛好。
淡色的液體緩緩推入拉斯金靜脈內。
之前拉斯金已經經歷一次,這回連體驗死刑的新鮮感都沒有了。
他的手腕被束縛帶捆住,只剩食指勉強還能移動,就無聊地敲著鋼製的行刑台,計算著藥效「應該」發作的時間。
很快,拉斯金的表情就變了。
原因是他的脖子肌肉突然僵硬起來,這讓他很不舒服。
拉斯金想要扭一下脖子,可束縛衣大大制約了他的行動力。
幾秒鐘後,情況變得更糟糕了。
細碎的白色泡沫從拉斯金的嘴角冒出,讓他看起來像是條垂死的魚。
「疼——疼!!」
他雪白的牙齒緊咬,溢出痛楚萬分的呻吟,頭部抽搐不停,脖子本能地向後仰去,可他被綁得太緊,頸骨和執刑台較上了勁,別出了咯咯的細響。
有醫生察覺到不對,闖入執行室,結結巴巴地問他現在的感受。
拉斯金只要多說一個字,臉部的抽搐和畸形就更加重一分:「我肚子疼啊,媽啊!」
他感覺到了什麼。
而這種預感讓他害怕得涕淚橫流。
他的身軀被鎖在束縛衣里,渾身肌肉抽搐得像是在跳舞,身體砰砰地撞在鋼製的行刑台上,聲音沉悶,慘烈得像是在向什麼人磕頭贖罪。
嘭。嘭。嘭。
他那張俊美的面容在要命的劇痛和劇烈的窒息中被擠迫得變了形,只能從發木了的喉嚨里擠出變調的慘哼:「爸爸……媽媽……媽!!」
很快,他那雙藍眼睛向上翻去,漸漸沒了生機。
當他死去,生命體徵消失,經過生物技術修改的面容也不受控制地溶解,回到原貌。
屬於「拉斯金」的美麗面孔像是被燒灼的塑料一樣融化掉了,露出了「巴澤爾」的面孔。
不等旁觀者驚訝,屬於「巴澤爾」的臉也開始緩慢溶解。
從剛才起,親手按下了注射按鈕的查理曼先生就在行刑室外僵成了一具泥雕木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