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難道是因為,爸爸是警察,身份特殊,讓他們不得不忌憚?
可他也只是一個底層的、根本攪弄不起風浪的小蝦米啊。
在海寧思考時,有人撩開漬著腥水和魚鱗的透明軟門帘,進來了。
男人手裡握著一個老式通訊器,亮著紅光,收音不大好,能聽到爸爸從那邊傳來的慌亂喘息和懇求聲。
通訊器下方接口上插著一張裸露的晶片,
海寧認得,那是一種能讓警方那邊顯示通話信號滿城跑的儀器。
可見綁架自己的真的是專業團隊。
男人和海寧對視後,輕蔑地撇撇嘴,對電話那頭說:「巧了,你的寶貝兒子醒了。想和他說說話嗎?」
海寧看著他腫得發紫的右眼眶,輕輕笑了一聲。
這不是被他差點挖掉眼睛的倒霉蛋嗎。
男人一愣,繼而暴怒。
如果說海寧剛才敢還手,是他不知者無畏,現在他但凡聰明點,也該知道自己的處境了。
他怎麼還敢笑?!
男人當胸一腳,把他狠狠踹倒:「你笑什麼?!」
在那隻腳踹來時,海寧腳尖蹭地發力,屈身含胸,往後稍稍錯了幾寸,巧妙躲過了最兇悍的那股力道。
但只那余勁也踹得海寧重重悶哼了一聲,側滑出了幾米遠,後背重重撞上了水泥柱。
幾秒後,罩住他嘴巴的鐵口套邊溢出了一絲鮮血。
海寧咽下了嘴裡瀰漫的血腥。
他知道,這樣自己和綁匪有了互動,電話那頭的爸爸就不用想盡辦法哀求綁匪,好證明自己還活著了。
與此同時,他也清楚地知道,自己恐怕出不去了。
因為綁架犯根本沒打算蒙住他的眼睛。
接受這一點後,海寧反倒愈發心平氣和起來。
還好,爸媽不止自己這一個孩子。
他忍著肋骨的疼痛,就著倒下的姿勢,從透明的塑料帘子下方看到外間還站著一個人。
從小腿肚來看,他的體格健壯異常,手裡還倒提著一把斧子。
海寧把耳朵挪了挪位置,貼在水泥地上。
還有一個人在外間走動,鞋底與地面的摩擦聲遠遠而來。
腳步聲響到哪裡,一陣陣吞雲吐霧的吁氣聲就跟到哪裡。
海寧回憶了一下。
綁架自己的車是一輛七人座的中型車。
車裡並沒滿員。
被丟在後備箱的海寧根據車內此起彼落、方位不同的呼吸聲,聽出車裡有五個人。
司機負責開車,加上一個罵了一句「廢物」的疑似領頭人,這兩個從頭到尾沒下過車。
動手抓自己的共有三個。
現在,這三個打手負責看守自己。
綜合比較下來,海寧確信,最難對付的應該是門口拿斧子的男人。
單憑那一身腱子肉,他不拿斧子,掄起拳頭,就能把自己徒手活活打死。
海寧想,自己一個13歲的小孩,哪裡值得這樣的看守?
在思忖間,那差點被自己挖掉眼珠子的男人在他面前來回踱起步來,懶洋洋地用眼角剔著海寧,想從他臉上看出恐懼和不安的影子來。
可惜他一隻眼睛的眼皮腫得老高,從側面看過去,像是給他的眼睛搭了一把青紫的遮陽棚。
他看上去實在是威懾不足,好笑有餘。
他在和爸爸商量自己的贖金,大概在50萬上下。
海寧知道爸爸掏不起,因此情緒還算穩定。
出乎他意料的是,電話那邊只是頓了一下就同意了,答應得相當痛快。
這似乎正中了男人的下懷。
腫眼泡男人怪笑了一聲:「姓海的,你跟我們耍花招吶?你渾身上下有幾兩骨頭重,我們能不知道嗎?」
那邊沉默了。
腫眼泡男人笑了:「身邊有警察吧?叫官最大的接電話。」
他停止踱步,在海寧面前蹲下:「快點,不然就挖你兒子一隻眼睛,讓你聽聽熱鬧。」
電話那邊傳來了他軟弱又溫柔的爸爸的抽泣。
海寧也並不意外。
自己在光天化日之下被一輛車帶走,總有人會報警的。
爸爸那時候還在上班,肯定能在第一時間知道這件事。
按爸爸的性格,這樣大的災禍,他必然承擔不起。
上報給領導是他絕對會做的選擇。
果然,很快,電話被移交給了另外一個人。
那聲音清正而冷靜,透過電波而來:「你好,我是『白盾』雲夢區的負責人……」
剛才還躺在地上裝死的海寧頭皮驟然一麻,猛地掙動一下,束縛住他的鐵鏈一瞬繃緊,牽扯出了「嘩啦」的尖銳響聲。
他聽出來了。
這個聲音,和那個從車裡傳出的領導者聲音一模一樣!
那一句沉穩有力的「廢物」,和此時電話那邊遙遠而模糊的聲音混合在了一起:
「……我叫查理曼。孩子是無辜的,請你們不要傷害他。」
作者有話要說:
【銀槌日報】
【頭版GG】
酒神,狄俄尼索斯,被古希臘人和色雷斯人崇拜著的葡萄酒之神。
是狂歡和慶典,自由和舞蹈的神明。
戴上「酒神世界」,喝下這杯電子的醇酒,屏蔽世界的喧囂和痛苦。
讓我們一起到達安寧的彼岸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