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杏子見自個主人悟不到,當下就急得瞠圓了眼,掙著就從寧妍旎懷裡跑下了榻。
在榻下的杏子跳回了榻上,這下,金鈴鐺終於響了。
原是個防小賊上榻的鈴鐺,寧妍旎鬆了眉。她稍忖了下,任著杏子示意小吠,寧妍旎也沒去解了杏子爪上的那金鈴鐺。
香葉聽見了,也很是驚奇,「長公主,咱杏子上什麼時候還綁了個金鈴鐺。」
杏子還在吠著示意,只是寧妍旎面色淡淡地隨意回著她,「可能是半夜什麼賊人進了殿綁上去的罷。」
寧妍旎殿內的書案上還放了一堆書。
都是那日寧妍旎去言德殿送湯時,在那香色書架几上看到過的書。
連之前那捲外封著嚴實蜜蠟,卷側上寫著「聖祖·密」的隱晦,都已經拆了蜜蠟,現在就放在她殿內的書案上。
阿梔顯然也看到了那一堆書,她見寧妍旎走到案前,半響沒有說話,最後還是伸手拿起了那捲曾經封著蜜蠟的書,翻了起來。
「長公主。」阿梔端著溫茶水到了書案旁隨侍著。
見香葉退了出殿,阿梔才拿出了一卷畫,輕聲說道著,「長公主,這是余公子托人帶給長公主的,說是澤哥兒踏青的課業。」
寧妍旎伸手接了過來。
上面畫的是那日踏青,草野綠地上,一襲玉渦錦裙的寧妍旎站在錦簇的芍藥之旁,清夭濯濯。
那日,寧妍旎同餘還景說完,寧妍旎甚至沒敢去看余還景是什麼表情。
但寧妍旎自己還是有種如釋重負的坦誠在的,她看多了兩眼,便把畫卷遞給阿梔,「好,收起來罷。」
阿梔輕聲應了是。
阿梔嘴上不敢提,心裡卻直犯嘀咕。
她道余還景是個謙潤君子,也知他為人持禮方正。但沒想到自踏青回來後,除了送這副畫過來,余還景便再無其它的表示在。
當真是她自己還暗自期望著余還景是自家小姐的良配,阿梔現在氣得只想跺腳。
阿梔手上的畫卷還在卷著,剛收卷一半,香葉便進殿來了。
「長公主,陛下來了。」香葉上前幾步說道著。
而且今日的陛下還與往日有些不同,香葉匆匆一眼抬過,便覺有些奇怪。
作者有話說:
◉ 第七十三章
今日的寧子韞是一襲的松柏綠竹紋常服。
他的黑髮用白玉冠束綰起, 腰間為隨裳同色的束帶,上還繫著一白玉和杏子黃的荷囊。
寧子韞的相貌其實是極好的。
鼻樑直挺,眉目冷雋, 面部及下頜的線條是乾淨的直毅。日光落在他寬大的肩上,遠望過去, 他站如玉樹, 實是龍章鳳姿。
只是先前他總沉鬱冷厲, 肅殺得叫人總不敢細評他的相貌。
而且寧子韞之前從未這般穿著。
他登基前, 都是單色直襟長袍。登基後,更是只著龍紋袍服。像今日這樣的衣著,真是太不像他了。
寧妍旎沒有抬頭瞧他。
直到松柏綠的袍服一角入了她的眼帘, 寧妍旎才帶著兩分詫異望了過去。
寧子韞薄唇正抿得緊, 杵在案前直直地看著她。
在寧妍旎以為他又想發什麼病時,寧子韞才悶出了一句, 「你可要與我一同出去?」
這個問題完全不需要思忖,寧妍旎可以回答得心如鐵石。
只是寧子韞在她拒絕之前, 立刻又繼續說了兩句,「我們去宮外。盛都內,你想去哪裡,都可以。」
「我已多年未踏過青, 碧鷲台你怕是去多了會覺得生煩。不如,你陪我在盛都里走走?」寧子韞的聲線放得愈發地輕。
寧妍旎垂掩著眸, 她的長睫輕顫了顫。
她手裡的這卷聖祖秘聞, 哪有春日下的盛都吸引人。
寧子韞真是愈發地狡獪,知道他應該說什麼話, 來讓她難以拒絕。
兩刻鐘後。
一輛馬車自宮城內, 緩緩地從朱紅宮門而出。
「還有好一段路。」寧子韞先開口, 打破了車內兩人之間的靜寂氣氛,「要不先吃點什麼。」
馬車內的黃梨木几上放著蜜桂圓、金絲雲片糕還有奶提子酥,都是她平日會吃上幾口的糕點。
寧妍旎只拿起茶水,垂首啜了一口。這茶水,還是她慣喜歡的白牡丹。
「還記得我們那一次一同出宮,你那時也是著的這個顏色。」寧子韞想起之前。
那時寧妍旎一身薄柿色的紅袖織綾衣裙,他和太子對弈,她就坐在馬車上為他們斟著茶。
抬手和斟倒之間,她的衣袂揚揚似天邊觸不到的流雲。她只知太子的目光隨著她而動,卻不知道寧子韞當時的心神也因著她而散分。
今日寧妍旎仍是一身的薄柿色,薄柿色的軟緞羅衣,袖口繡著兩枝珠蘭。
滿頭的青絲綰起,鬢邊只斜入一支芙蓉簪。妝扮得簡單,卻勝過滿都春色。
但是現在的寧妍旎,卻沒有昔日的歡顏笑談。
這齣宮的一路上,馬車上除了能聽到馬蹄的踢踏聲,便只餘下寧子韞偶爾的說話聲。
馬車再停下時,掀開沉色的車簾,盛都春日的風情便就都在眼前。
咫尺之前,楊柳樹,笑稚童,春暉暖暖。路人熱鬧地笑談入耳,市井讓人生出新的期待與歡樂。
寧子韞先下了馬車。
馬車下擺了一張紅漆矮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