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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傾白現在有些胃脹噁心,哪裡能吃得下。
他搖了搖頭,說:「沒胃口,吃不下。」
他這樣說,郗安也不敢勸他吃東西。
林傾白胃淺,平日裡吃多了一些腸胃就能鬧騰的厲害。
如今夜已經深了,要真的積了食,定是會難受。
郗安也就不說話,一手替林傾白暖著胃腹,另一隻手輕輕的撫著林傾白的薄瘦的脊背。
林傾白柔軟消瘦的身子就倚在他的肩頭。
郗安側了側身子,甚至能夠聞見林傾白脖頸處散出淡淡的清香,似雨過之後的竹子,清潤淡雅,讓人忍不住的想要多聞一些。
郗安的目光黯了黯,許久沒有說話。
殿內只燃了一盞燭火。
兩個人沉默了一會,林傾白這才後知後覺的反應過來,聲音悶悶的開了口問:「你怎知我晚上沒有吃東西?」
「師父與我在一場晚宴之上,師父的情況我自然是知道。」
聽見郗安這樣說,林傾白心情才好了些。
他垂下眼眸,躊躇了許久,才問出了梗在他心口的問題:「..
.......方才你來的如此快,是與柳姑娘在何處?」
「我早已回到府內,並未和柳姑娘一起。」郗安解釋著說:「柳姑娘不是我所喜愛,又不能撫了皇上和太上皇好意,我帶著她出了皇宮,替她安排了個好的住處,便回來。」
林傾白一聽郗安這樣說,只覺得心底長出的那些不安分的雜草,一瞬間都被大火給燒盡了,只留一片清風暢然。
林傾白眼睛不自覺的彎了彎,嘴巴上卻還極很是心口不一的說道:「若是被皇上知道你駁了他的好意,定是會心中不虞。」
郗安低低的笑了一聲說:「那便不虞吧,若是我沒駁他的好意,我才會心中不虞。」
林傾白睫毛顫了顫,一時竟也無話要說了。
正在這時,殿外忽然響起了煙火鞭炮聲。
嘭!
嘭!
嘭!
漫天的煙花轟在窗外炸開,色彩之泫然,猶如銀蛇,又似流星,煙雨墜下,光華照亮了半邊天,朵朵花海盛開,連綿不絕,延伸至無邊的遠處。
即便是已經看過了很多次煙火,林傾白還是看的出了神。
郗安轉過身也望向了窗外,半響他低聲說:「師父,新年到了。」
「恩。」
林傾白應了一聲,那一聲應的很淡。
郗安收回了目光,轉而又望向了林傾白。
林傾白睫毛很長,鼻尖挺翹,方才眼角的紅暈還未散,此時那雙美眸正望著窗外的煙火出神,深棕的瞳中映著閃爍的煙火,瞧著竟是格外的溫柔。
郗安歪了歪頭,望著他師父時嘴角竟也浮出了笑意。
他輕聲說:「師父,我有新年禮物要送給你。」
林傾白這才從煙花上挪開了目光,望向了郗安問道:「什麼?」
郗安眼底含著笑意,從床上起身走到了窗戶邊,他推開了木窗,抬手吹了一聲長哨。
那一聲哨聲穿透了高空之上的煙花聲,一隻長鳴到很遠處,直到許久以後從空中快速飛過來一隻飛鳥,郗安伸出手它便穩穩的落在了郗安的腕間。
郗安就這樣帶著那隻飛鳥轉過身,一步步的走到了林傾白身前。
直到他離得近了些,林傾白才看清那一隻鳥的容貌。
確切的來說,那不是一隻普通的鳥,而是一種體型很大的隼,長相兇猛,爪牙尖利,皮毛為暗褐色,一雙漆黑的眼睛凌厲的望著林傾白。
這種猛禽伏在郗安的腕間,倒是與其很是相搭。
郗安坐到了林傾白的床邊,那隻隼仰著腦袋,似乎是對林傾白很好奇,依舊目不轉睛的望著林傾白。
郗安望著它那個模樣,忽然笑了一聲說:「看來它很喜歡師父。」
林傾白問道:「這是什麼?」
「這是游隼,反應靈敏,飛行速度極快,此鳥較為罕見,並非阜朝之物,是我從赤熯帶回來的,那邊多是遊牧名族,可用作哨鷹。」
林傾白蹙眉:「為何要送我哨鷹?」
郗安笑著道:「師父以後若是身體不適,可以用它來喚我,只不過游隼認主,它如今才來到師父身邊,師父需要餵養一年,才能為師父所用,屆時不論我在何處它都能找到,比下人通傳要快的多。」
僅僅是今夜林傾白身子不適尋他一事,郗安卻記得。
林傾白心中瞬間變得又軟又棉,他垂下眼眸,眼睛紅紅的,嘴上還彆扭著說:「你如今是將軍,怕是讓哨鷹去尋你,你也沒有空來看我。」
「不會。」
郗安說完這句話,又怕不夠堅定,他傾著身子歪著腦袋,湊近了些去尋林傾白的眼睛,強調說道:「沒有任何事情比師父更重要。」
林傾白被郗安那固執
的目光望的臉頰發燙。
他有些耐不住了,抬手推開了郗安的身子,強壓著心口的顫動去撫摸那隻游隼。
游隼也很給他面子,在床上蹦了兩下,就跳到了林傾白的身前,任由林傾白的手指拂過它的小腦袋,並不反抗。
殿外的煙花依舊,透過窗照到了林傾白的側臉,忽明忽暗,林傾白身披大氅,半倚在床頭眼睫輕垂,細長的指尖正在摸游隼的羽毛,眼底里含著淡淡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