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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皇上的金鑾殿為中心,皇宮乃是第一個圈,裡面住的都是皇族貴子,是整個阜朝最金貴的人。
第二個便是風蘭城樓。
這個城樓在多年以前曾經是京城的城門,後來經過多年改朝換代,京城擴張,原先的舊城牆也已經荒廢古舊,將京城圍成了第二個圈,更名風蘭城樓。
朝中九成的官員府邸都在風蘭城樓以內,所以風蘭城樓也稱為京城的第二座城門。
至於第三個圈便是如今的京城的城門了,那裡多是住著普通平民。
而如今,林傾白和越輝只要在風蘭城樓外攔下郗安便可。
依照儀仗隊的行路時辰,林傾白他們會比郗安早兩刻鐘到達風蘭城樓下。
如此也有充沛的時間將兵力部署完畢,只等郗安攜眾人來到城樓下時將他們攔下。
然而當林傾白他們策馬將要到達城樓時,轉過了最後一個彎,在那條一望無際的大路上,林傾白忽然看見了一片刺眼的大紅色。
那抹紅色映在陽光下似反著金光,將林傾白照的眼睛刺痛,頭腦發暈。
他看見郗安的隊伍已經到達了城樓之下。
郗安穿著一身大紅的喜服,騎著一匹深紅駿馬上,所處的位置遙遙的領先於身後眾人。
他沒有領兵攻入風蘭城樓,沒有做出任何出格的舉動。
他甚至連動都沒有動一下,只是立在陽光之下,仰著頭臉色平靜望著遠處的城牆,似在等待著什麼。
越輝的大軍依舊在前進,震耳欲聾的馬蹄聲朝他靠近,郗安也沒有半分的反應。
林傾白離他越來越近,近到甚至可以看清郗安身上紅色喜服上的金絲紋繡。
那精緻的紋繡在太陽下反射著耀眼的光,另郗安整個人似沐在艷陽之下,就連他的面龐也似退去了往日的陰冷,多了幾分暖意平和。
直到林傾白策馬停在他十步之遙的位置,郗安才從那高牆之上緩緩的收回了目光,看向了林傾白。
他望著林傾白時臉上沒有半分的詫異,而是目光沉寂的看了林傾白許久許久,才說了一句:「.......師父,你果然去找他了。」
郗安的聲音又低又沉,沉的聽不出任何的情緒,卻又像是從萬丈深淵中發出的聲音。
林傾白的手握緊了馬韁,他在郗安那明明沒有感情的目光中,卻感受到了痛,蝕骨的痛。
林傾白喉結滾動了一下,聲音微啞的說:「收手吧,郗安,現在還來得及。」
郗安沉默不語。
林傾白強撐著臉上漠然的表情,繼續說:「東大營的兵力比你要強,宮內還有御林軍,若你要叛,不出四日西北兩大營就能趕過來,收手吧郗安,還來得及。」
郗安卻歪著頭望著林傾白,一改往日那狠戾的神情,而是輕聲問:「師父,你已經帶大軍來到了城樓下,我如何來得及........」
林傾白望著眼前那張他曾經無比熟悉的面孔,心臟陣陣的絞痛。
林傾白此時什麼話都說不了,只是放低了聲音又對郗安說:「來得及......」
現在,真的還來得及.......
他在京城裡面安排了人,城外安排了馬匹,各個關口都有他的親信,只要郗安肯跟他走,一切還來得及........
郗安沒有應林傾白的這句話,而是用那雙黑黝黝的眼睛久久的望著林傾白的臉,像是第一次見林傾白一般。
他低聲問林傾白:「我們為何會變成這樣.......」
郗安的聲音很低,又像是自言自語。
林傾白卻是心臟劇烈顫抖。
他們本該是師徒,數日之前還親密無間。
那時的林傾白就是死也不會想到,有一日他們落的如此這般.......
反目成仇,兵戎相見……
清晨一過,早上的陽光便越發刺眼。
林傾白身後站在一望無邊的大軍。
那些人身披銀色鎧甲,在陽光下的氣勢攝人心魄,而郗安卻看都未看向那些人一眼。
他的目光從頭至尾都在林傾白一人的身上,忽然他說:「師父,其實你算錯了.......」
林傾白一怔,不明白他在說什麼。
郗安繼續道:「我帶的這些人,是真的手無縛雞之力的僕人,我身後的箱子裡,放的也真的是婚典之禮,我今日其實未帶一兵一卒,未佩一刀一劍.......」
林傾白皺起了眉頭。
「但師父你猜對了一件事,我確實今日要叛,你猜一猜我的刀藏在哪裡?我的兵藏在哪裡?」
郗安的聲音柔和至極,他不慌不忙,就像以前他在與林傾白說院中的花開了那麼的平和隨意。
林傾白聽見郗安說這句話,心臟卻猛的一沉。
忽然有一個十分恐怖的念頭從他心中油然而生,驚的他手腳冰涼,頭皮陣陣發麻。
「師父,你不是好奇,當年我一個六歲的孩子是何人相助才可逃出生天嗎?」
「.........」
「師父,你教過我的,謀事先謀人心.......」
說完郗安柔和的目光忽而一厲,他的目光越過林傾白,厲聲喊出了一個林傾白從未聽過的名字:「知陽,兵符帶到了嗎?」
身後響起了一陣動靜,在林傾白茫然的目光中,越輝翻身下了馬,一步步的走到郗安身前。
只見他一揮衣擺單膝跪在了郗安身前,雙手捧著兵符遞到了郗安的身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