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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傾白從戰場上歸來,率領著千萬的將士,從天而降。
他一襲的銀甲,手持羽熾,身披白色披肩,披肩上沾了血,
卻半分都沒有染髒他身上的清冷之氣。
那時的他器宇軒昂,遙遙站在遠方之時,只覺得高不可攀,周身似乎都泛著冷白的光芒。
那氣勢颯爽凌人,眾人皆需要仰望與他,雙手供奉著他。
而後......那個英姿不凡的男人卻一朝落地,變成了雲王府中命不久矣的病秧子,受盡病痛足足十二年,回到仙界之後卻又失了魂丹,猶如殘疾之人。
病痛,背叛。
撕心裂肺,錐心刺骨。
好像所有的痛苦都朝著他而來,奪走了他幾千年的得天獨厚,抽走了他的身體中的一絲一毫,將他折磨的蒼白不堪。
以至於當涼瑤楚得知雲王爺就是林傾白之時,久久不敢信。
她不是個死板的人,卻無法將雲王爺的病骨支離與當年那個高高在上的仙尊聯繫在一起。
而現在林傾白這番頭倚著牆的模樣,涼瑤楚再清楚不過了。
在凡間時,每當林傾白遇到很痛的事情時,他不想說不口,又不會向別人一樣大哭大鬧的發泄,只能將這些痛都藏在心中,變成針一般扎在他的心口。
所以他才會累的連眼睛都睜不開了。
每當這時涼瑤楚不會問他經歷了什麼,就像現在她不會問林傾白問出了什麼問題。
為什麼連魂丹都可以不要了,依舊要如此執著於這個問題。
誰還沒點執著的事情?
涼瑤楚側過頭,輕輕地掀開了車簾,漫無目的的望著窗外的景色。
他們一大早出的客棧,現在已經快要中午了,陽光刺眼,街道之上的來往叫賣的人喧鬧嘈雜。
「羌縵......」
這時林傾白忽然叫了涼瑤楚一聲,涼瑤楚回過頭問:「怎麼了?」
林傾白依舊是保持著方才的姿勢,甚至連眼睛都沒有睜開,只是嘴巴動了動,輕聲的說:「對不起。」
「.......」
「我沒有問鬼火山的事情.......」
找不到鬼火山,就找不到鬼眼,找不到鬼眼,他就不能再擁有魂丹。
那日後若是仙界再有戰亂,他又該怎麼保護仙界茫茫蒼生?
這次是他自私了......
涼瑤楚忽然眼睛一熱,她連忙垂下了眼睛,很用力的眨了兩下眼睛,才將眼眶中的眼淚憋了回去,聲音微顫著說:「你從來沒有對不起過任何人,不要說對不起。」
「.......」
「那是公主給你的問題,你想問什麼便問什麼......」
「.......」
「你不欠任何人,每個人的命都是自己的,憑什麼所有人的命都要你承擔?這樣對你不公平,你只要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就好了。」
涼瑤楚說這番話的語氣隨意,可是林傾白的手卻握成了拳頭,他側過了頭,喉結很艱難的滾動了兩下,沒有再說話了。
-
林傾白和涼瑤楚二人走進客棧之時正值飯點。
客棧中大多的客人都出去遊逛,隨處用膳,所以客棧中吃飯的人並不多。
何昉棱、莫御羅、玄徹三人正坐在大堂中坐著,等待著上菜。
他們一看見林傾白回來了,立刻走了上前。
「師兄,你們當真一大早就去畫舫了啊,還真不帶我。」何昉棱一看見林傾白和涼瑤楚回來了,半開玩笑的說道。
他轉而又問道涼瑤楚:「羌縵,你們今日去畫舫看見什麼好畫沒有?一幅畫都沒有買到?我就說這種地方該帶上我一起去,我最懂得賞畫了。」
「師尊,你們用過午膳了沒有,我們剛點好飯菜,想等著你們回來一起吃。」
「師尊
,你想吃什麼?我再去點。」
周圍的人圍著林傾白轉,林傾白卻從所有人的身邊穿身而過,徑直的朝樓梯處走去。
所有人的聲音都頓住了。
何昉棱的笑意凝固在臉上,他看向了還站在門口的涼瑤楚,走上前小聲的問道:「你們方才出去到底幹什麼了?師兄為什麼臉色那麼差?」
剩下的兩人也走到了涼瑤楚的身邊。
見涼瑤楚只是望著林傾白的背影,久久沒有答話,何昉棱皺了皺眉頭又問:「你們昨日是不是從公主那裡得到了鬼火山的消息?進展不順利?」
幾人正在小聲的討論。
林傾白踏上台階的腳步很快,他現在腦子裡什麼想法都沒有,只想要快一點回到房間裡,好好的睡一覺。
快一點,再快一點。
如果能忘了這一切,就更好了。
正在這時,二樓肖祺的房門忽然打開了。
肖祺和那個黑衣女子一起走了出來,女生笑著挽著肖祺的手臂,兩人說說笑笑,好不恩愛。
而肖祺轉身時,正好看見了林傾白上樓的身影。
他意味不明的笑了一聲,調侃道:「傅公子一大早就出去了,是去做了什麼見不得人的事,還非要避著所有人?」
林傾白在聽見肖祺聲音那一刻,方才身上緊繃強忍的所有痛都在這一刻傾巢而出。
回憶猶如江海翻湧,將他瞬間溺死在其中。
.......
「師父,我錯了,你不要生我的氣好不好......」
「師父,我給你摘的山莓你喜歡不喜歡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