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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道這裡
郗安氣的臉蛋子都是鼓的。
林傾白卻沉默了。
小男孩之間打打鬧鬧的也是尋常的事情,只是郗安一直都想要學武,林傾白是知道的。
這種六七歲的男孩,最是坐不住的時候,不願意讀書,只羨慕那些騎馬佩劍武功高強之人,為了此事郗安小心翼翼的和林傾白提了好幾次,但每次都被林傾白拒絕。
不為其他,只有兩點。
一是,郗安年紀還小,過早的練武容易讓身體受損。
二是,從武比從文危險。
林傾白上一世經歷了太多次戰場,看過太多倒在刀劍之下的人。
林傾白自己大無畏也就罷了,可是對郗安他總是自私的,他不想讓他的小徒弟也去經歷這些危險。
林傾白低聲的開口問:「安兒,你以後想要做什麼?」
郗安眼睛一下就亮了,說道:「師父,我想要做大將軍。」
「為何想要當大將軍?」
「當將軍威風啊!上次你帶我去看楚將軍回朝的時候,他穿著一身亮晶晶的盔甲,坐在大馬上,身後跟著好多好多的士兵,百姓都在朝他扔鮮花,他是個大英雄,我也想像他一樣。」
郗安說的手舞足蹈,一個抬腿差點就蹦起來,林傾白抬手按住了他的肩膀,目光冷冽的望著他問:「僅是這些?」
「恩......也不全是。」郗安撓了撓頭,支支吾吾的說:「以後我長大了,還想要保護師父,若我武功很高,做了大將軍,肯定就可以保護師父了.......」
林傾白垂下眼睛,難得的又沉默了。
過了好一會,林傾白抬起了眼睛,眉眼淡淡的說:「你想要的,我會給你,明日便去習武吧。」
說完林傾白也沒看郗安愕然的神情,他就像是允諾了郗安一個蘋果一般平常。
「真的嗎師父?!」
林傾白沒理郗安,他側過頭望向了窗外,道:「膝蓋。」
郗安立刻將小手挪到了林傾白膝蓋處按揉,模樣乖巧的不得了。
「師父,是這裡痛嗎?」
「恩。」
得了師父的吩咐,郗安又低下頭,更加認真的繼續按揉。
林傾白看了他一會,嘴角不自覺的勾了起來。
-
八年後。
匡元八年,元月初六。
新年是京城最熱鬧的時候,街道上不停歇的響著鞭炮聲,舞龍舞獅齊聚鬧市。
元月初六是郗安的十四歲的生辰。
林傾白不喜京城裡太吵鬧,初六一大早就帶著府內一行人去寺廟。
郗安自小無父無母,不記得自己的名字,也不記得自己的生辰是何時。
於是在林傾白將他帶回家的那一日,便算做了郗安的生辰。
王府的馬車停在了山下。
八年前,林傾白是在這裡撿到了郗安。
那時候林傾白剛穿到人間,碰見了鬧饑荒。
正值寒冬,大批的難民湧進了皇城,聚集在了寺廟前,祈求佛祖的庇護。
林傾白大病初癒,便帶人在寺廟外施粥,正好瞧見幾個孩子在打架。
大雪紛飛,其中幾個大孩子的腳不停的踹在一個小孩的身上,下手沒輕沒重的,嘴裡罵著:「小偷!讓你偷東西!」
「你活該餓死!」
「我呸!」
小孩穿的破衣爛衫的,蜷縮在雪地里默默的承受拳腳,瘦弱的肩膀不停的顫抖,眼瞧著就要被打壞了。
林傾白不喜與人交談,吩咐了一個丫鬟去處理這件事情,便隔著漫天飛雪遙遙的望著。
那個丫鬟斥走了打人的孩子,問那個孩子:「他們說你
偷東西,你偷了什麼?」
那個小孩穿的太薄了,被凍得嘴唇發烏,甚至連話都說不出來,只見他抖著小手,從懷裡掏出來半個髒兮兮的包子。
可即便如此那個孩子還跟個寶貝一樣捧在手裡,一雙大眼睛怯生生的望著周圍,生怕被人給搶了去。
林傾白於心不忍,便又吩咐下人拿了些厚衣服還有肉乎的鮮肉包子給他。
誰知那個孩子接過了包子,並未像尋常的難民一樣抱著吃食狼吞虎咽,或是跪在地上不停的磕頭祈求再多給一些。
他只是轉過頭,隔著道路上的重重人影,望向了林傾白。
林傾白正站在寺門下避雪,距離很遠,雪花紛飛,全然沒有料到那個孩子會看向他。
他淡淡的挪開目光,撐起了油紙扇,踏下了台階打算下山。
誰知那個孩子跟在了林傾白身後。
林傾白走了一路,他就不遠不近的跟了一路。
等到林傾白回頭的時候,那孩子就站在不遠處。
他赤腳著一雙腳丫站在雪地里,腳被凍的紫紅泛腫,臉也被打的都看不清楚容貌,只留下一雙黑的耀眼的眼睛望著林傾白。
林傾白輕嘆了一聲說:「外面雪大,過來吧。」
那個孩子眼睛一亮,立刻跑到了林傾白身旁。
林傾白將手裡的油紙傘向孩子的身上傾了傾,抬手撫開了他肩頭的風雪。
後來林傾白將那個孩子帶回了家,收他為徒,起名——郗安。
希望他可以一生平安。
......
昨兒夜裡剛下了一場大雪,路上的雪蓬鬆白淨。
林傾白的白布靴踏在雪上,踩著咯吱作響,這一路走的晃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