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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人一愣,自然是不肯。
玄徹握著腰間的佩劍,對林傾白說:「師尊不可!此人心思歹毒,與您共處一室怕是包藏禍心!不得不防!」
「是啊師尊!此人可是魔皇閻秋司!您現在身體虛弱,定然是對付不了他!」
「還請師尊三思!」
「還請師尊三思!」
眼看著周圍反對的聲音越來越多,林傾白只是抬起眼,淡聲的說了三個字:「他不會。」
這三字雖是輕柔,卻猶如擲地重鐵,將所有的非議聲都壓了下來。
林傾白眉眼清淡,垂下了眼睛,似是有些累了,又說了一句:「都退下吧,我無事........」
「........」
「我不想再說第二遍........」
林傾白話說的冷淡,所有人都不敢再反抗,互相看了看,只能垂下頭魚貫而出,退出了林傾白的殿室。
殿門合上,房內只有閻秋司和林傾白二人。
閻秋司依舊是舉著手中的湯碗,將勺子餵到林傾白的嘴邊,笑著說:「師父,等會藥該涼了,趁熱喝.......」
藥哪裡會涼的那麼快。
方才從藥房裡端來的湯藥滾燙,就連下人都不敢上手去拿,而閻秋司卻是一把就拿了起來,即便是湯碗將他的手燙紅了,他也沒有知覺。
林傾白垂下眼睫,望著閻秋司泛紅的手掌。
其實他早就該察覺到了.......
從凡間到修真界,每一次都是如此,滾燙的湯藥一熬好,閻秋司就將藥端到林傾白的面前,一勺勺的吹,一勺勺的餵。
若是尋常的人,早就受不了這般的痛意。
可是他是閻秋司。
林傾白不知道他能不能感覺到燙,但是他一定感覺不到痛。
所以才每一次都拿的如此的自然,如此的順手。
閻秋司又喊了一聲師父,似乎有些著急了,他將手中的湯匙又朝著林傾白嘴邊遞了遞,目光緊盯著林傾白緊閉的唇,仿佛林傾白是否能張開嘴,喝下他的手中的一勺藥,就是宣判他生死的聖旨。
閻秋司臉上依舊帶笑,不敢流露太多的焦急的神情,只不過眼中還是掩不住忐忑。
林傾白望著他那雙黑亮的眼睛,在這一刻才又恍然意識到,閻秋司其實年歲不大。
雖是與他一起經歷了那麼多事情,又活了幾生幾世,可是歸來之時也不過才剛剛一千九百歲而已,在他的面前也還是個孩子.......
林傾白嘆了一口氣,問道:「.......手不痛嗎?」
閻秋司不理解林傾白此話何意,皺起眉頭望著林傾白。
林傾白又問:「.......碗很燙,你不痛嗎?」
閻秋司順著林傾白的目光垂下了頭,也看見了自己泛紅的手,他歪了歪腦袋,想了一下,才後知後覺的意識到,原來燙是應該痛的.......
這個沒有人教過他.......
林傾白接過閻秋司手中的碗,他的指尖冰涼,觸到碗壁時手指頓了一下。
果然很燙,燙的林傾白手指都痛了。
林傾白將湯碗放到了床頭柜上,眉眼輕垂望著那碗湯藥,淡聲道:「如此燙的東西,以後你都不必再拿了........」
閻秋司一愣,忽然就明白了林傾白話中的意思,他朝前傾了傾身子,一把握住林傾白的手,聲音顫抖的說:「師父........此話是何意,我不懂.......」
林傾白側著臉,目光定在湯碗上,燭火下,纖長的睫毛就像是展翅的蝴蝶,顫了又顫,最後他聲音微啞的說:「湯藥多放一會,自然就涼了,不需要魔皇再多此一舉........」
而後,殿內便是要將人溺死的寂靜。
林傾白目光未動,望著白煙氤氳的湯碗,似能將那湯碗給看出花一般,臉上依舊是面色淡淡的模樣,仿佛說出這句話對於他而言,淡如流水,隨口一言。
可閻秋司的呼吸聲卻是漸漸粗重,握著林傾白手掌的力道也越來越緊。
即便是林傾白沒有回頭望他,也能感覺到閻秋司的眼眸正一動不動的望著他,像兩把炙熱的火,要將林傾白望出兩個洞。
林傾白心中做好了準備。
以閻秋司的性子,聽見林傾白這句話,多半是會接受不了,就算是做出出格的事情也不意外。
可是這一次閻秋司卻是問林傾白:「師父為什麼啊........」
「.........」
「是我這次犯的錯誤太重,你不肯原諒我了嗎........」
閻秋司的聲音很輕,像是生怕驚擾了林傾白,說出的每一個字都小心翼翼。
林傾白卻被他這般低微的聲音而扎的心中猛痛,他胸口劇烈起伏,轉過頭望向閻秋司。
「我要如何原諒你........」
林傾白眸中含淚,動容的望著對閻秋司,道:「........我作為清元仙尊林傾白,或許對不起魔皇閻秋司.......可我作為白序,十幾年來從未有負過我的徒弟郗安。」
林傾白本是想偽作那不在意的姿態,可是他說著說著就紅了眼睛,聲音顫抖的又問了一次:「閻秋司,我要如何原諒你?你告訴我.......」
林傾白的喉結滾動,手緊緊的握著床單,纖細的手指將床單抓出層層褶皺。
時至今日,林傾白才知道他其實一點都不大度。
他很小氣,以至於過了三百年他還是放不下。
他放不下的不是當年閻秋司騙走他的鬼眼,不是當年閻秋司帶兵闖入了仙界,甚至不是閻秋司一刀了結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