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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好像忘了什麼........
有一件事情,很重要的事情......
他應該想起來!
可為何怎麼都想不起來了!
林傾白皺緊了眉頭,覺得自己腦中皆是白霧,他拼命驅趕,卻無濟於事,如同無頭蒼蠅一般,到處亂撞!
忽然他腦中浮現出一個名字。
安兒.......
安兒.......
隨著這個名字的出現,曾經發生的那些事情猶如鋪天蓋地的海嘯將他淹沒於其中。
他想起他們二人在凡間相知相伴,想起他們在仙界的愛恨情仇。
還想起了最後的最後,他的小徒弟得知他一生都只是林傾白的爐鼎,卻無恨無怨,心甘情願的走進了陣法之中,任由刀鋒在他的胸口生剜出魂丹.......
林傾白心臟疼的無法呼吸,臉色瞬間白了一層,五指收緊,將胸口的衣料抓出了層層褶皺。
他望著眼前這扇人人追隨的神門,並無半分的欣喜嚮往,而猶如在望著洪水猛獸,痛的站立不穩,連連向後退,
安兒在哪......
他的安兒在哪.......?
怎麼辦啊.......他不過是來到了神洛山便險些想不起當年事,想不起他的安兒,若是踏入了神門,定然什麼都忘了。
他不能再在這裡多呆上一秒,不能........
望著林傾白臉色不對,身影飄忽,旁邊的黃衣老人一把扶住了他的身體,問:「小伙子,你是還有何事放不下,無事,只要踏入神門,什麼都會忘了.......」
說著老人不由分說的拉著他的手臂將他往神門裡面帶。
林傾白一把掙扎開他的手,兩步向後退,他的胸口劇烈起伏,一雙冷眸中充滿了戒備,粗喘著對老人說:「我不進神門.......我要離開這裡.......」
黃衣老人又勸說了兩句。
「小伙子,你還年輕,如此年歲便成了神,日後這三界便是你掌中之物了!」
「還有何事比這更重要?」
「那些情啊愛啊,不過都是過眼雲煙!等你活到我們這個年歲,你就明白了........」
「聽老人的話,定然不會讓你吃虧......」
可是無論老人如何勸說,林傾白只是咬著牙,話:「我不成神,讓我走!讓我走!」
望著林傾白此般的執拗,兩個老人無奈的望向了另一個藍衣老人。
那個老人依舊坐在棋盤前,背對著眾人,似乎對這裡發生的事情並不在意,只有聲音遙遙的傳了過來。
「可以讓你走.........只不過神洛山難進也難出,若你想走,便
從這裡出去吧。」
話畢,藍衣老人衣袖一揮,那仙霧瀰漫的地上忽然出現了一個大洞。
大洞深不見底,入眼皆是一片黑寂,只能聽見洞內水流急促而下的聲音,卻久久聽不到水流落地的回聲,猶如通往無間地獄那般可怖。
林傾白覺得這裡眼熟,他走到瀑布邊緣,望了一會,眉眼沉淡的抬起眼睛,聲音如結了冰的刀,說了四個字:「掘地瀑布。」
「不錯,就算是掘地瀑布。」
「.........」
「掘地瀑布既然能從仙界通往凡間,自然也能從神界通往仙界,想要回去,就自己跳下去吧。」
藍衣老人說話簡短,也不多解釋,說完就垂下眼睛,抿了兩口茶。
黃衣老人走上前來,還是不死心的勸著林傾白:「這掘地瀑布的事情你定是知道,跳下去就是永生永世在黑暗中墮落,只有千分之一的機緣能從這裡出去,回到仙界,如何選擇你心中應當清楚......」
是啊,如何選擇林傾白心中清楚。
他從這裡跳了下去,不過是千分之一能回到仙界,即便是回去了,閻秋司還在不在?
若是.......他殉在那個陣法之中.......
那會比凡間之時安兒死在他身前還要痛上千倍萬倍。
林傾白不敢想像這個假設,這個念頭一旦冒頭就將他刺的千瘡百孔,脈絡寸斷。
還不如進入神門,將一切都忘了來的自在.......
可是.....他捨不得。
林傾白閉上眼睛,兩步上前,從掘地瀑布上一躍而下,一身的白紗衣在空中如煙般飛灑,伴隨著水流的撞擊聲,翩然飛舞。
旁邊的三人沒有想到林傾白如此乾脆就跳了,綠衣老人臉色一慌,衝上前兩步,想要拽住林傾白的手臂,卻只是觸摸到林傾白輕薄如紗的衣擺。
再無一人。
他氣急敗壞,轉過身對著藍衣老人發脾氣:「我們等了千萬年!!!等了千萬年才等來了這一人,他踏進門就算業績了!!!你給他說什麼掘地瀑布!!!」
「.......」
「你也是,和他囉嗦什麼?!直接打暈帶進去不就結了!」
「這........我也沒想到他真的跳........」
「你們倆賠我的業績!」
—
林傾白猛的睜開眼睛,粗喘著氣,胸口上下劇烈的起伏。
還是那個熟悉的寢殿。
黑色的天花板,紅色的簾帳,就像是大婚之時在床榻上的喜色.......
這是閻秋司的寢殿。
林傾白喉結滾動,緩緩的轉過頭望了過去。
應是晌午,魔族難得出了太陽,陽光透過窗邊照了進來,在地上落下了折影,飛塵在空中浮沉。
林傾白在閻秋司的寢殿中住了多日,這是他第一次看見一向昏暗的寢殿終有了陽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