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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路上走了兩日,第三日的時候他們終於到達了華周城。
這個城池距離京城不遠,若是尋常的趕路只需要一天一夜便能到,但是照顧著林傾白的身體,他們走的很慢。
到了華周城後,紅月尋了個上好的客棧,安排眾人住了進去。
林傾白一到了住所,便躺在床上昏昏沉沉的睡了一覺。
也不知道是涼瑤楚給他配的藥的緣故,還是他最近的身體愈發的虛弱。
他每日睡覺的時間甚至比清醒的時間還要長,有的時候甚至坐著都能睡著。
林傾白甚至懷疑他死的那一日,很有可能是閉上了眼睛,一覺就睡的再也睜不開眼睛了。
林傾白就算是睡著了也並不安穩,他總是愛做夢,夢裡面亂七八糟的什麼都有,有他在仙界的那些年,還有他下了凡間所經歷的種種。
今日他做的夢很離奇。
他夢見了一片血腥廝殺的戰場。
郗安坐在一匹高馬之上,立於那片戰場的正中心,忽然從遠處的城牆之上飛掠過一把飛箭。
以郗安的武功的一定可以躲過那隻飛箭,可是他卻一動不動。
林傾白大驚,他下意識的想要衝上前,護在郗安的身前。
可是此時林傾白的身子卻不聽他的使喚,無論他如何的掙扎,他都無法到達郗安的身邊。
於是林傾白就眼睜睜的看著那把箭刺入了郗安的肩頭。
血光飛濺。
繼而又是一支飛箭,刺入了郗安的膝蓋,又是一支箭,刺入他的手臂.......
空中不斷的響起箭破長空的聲音。
就這樣一支一支的扎入了郗安的身體中,郗安就像是一個箭靶子一樣,一動不動不知道反抗,不知道躲閃。
林傾白心臟疼的猶如刀絞,他眼睜睜的看著郗安被無數支箭刺的千瘡百孔,他看著鮮紅的血跡從郗安的銀甲中溢了出來,順著馬匹一滴滴滴在地上。
為什麼不反抗?!
為什麼不躲啊?!
林傾白想要叫喊出這些聲音,可是他痛的甚至連喊都喊不出聲音。
就這樣最後一支箭,從遠處飛來,直直的刺入了郗安的心口。
那隻箭的力度很大,直接將郗安從馬上刺了下來,飛摔在地。
血順著他的心口流了滿地。
.......
林傾白猛地從夢中驚醒!
他的心臟撲通撲通的亂跳,甚至快的要從他的心臟中跳了出來。
林傾白艱難的坐起了身子,倚在床頭,手掌緊緊的按住了胸口的位置,骨節蒼白的抓著胸前的衣衫。
這一陣心悸來的突然,他的額角冒出了虛汗,微張著嘴巴不停的喘息。
他已經許久沒有這樣過了......
上一次做這種夢,還是郗安在潛州遇見雪崩的那一次,他夜夜不能寐,每每從夢中驚醒便是心臟蹦跳的難以喘息。
然而這一次的心悸比那時還要厲害,甚至讓林傾白感覺到了瀕臨死亡的感受。
林傾白臉色煞白,朝前傾著身子,指尖顫抖去夠床頭柜上的木盒子。
他的手腳發軟,很是艱難的將那個盒子拿了起來,緊緊的抱在懷裡,手掌用力的幾乎快要將那個盒子按進了他的心臟里。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盒子上的涼意讓他心臟瘋狂的蹦跳緩和下來了許多。
林傾白脫力的松下了手下的力道,倚在床頭虛喘著氣,那個按在他心口的盒子也就滑到他的腹處。
林傾白纖長的手指撫到盒子上,一寸寸的划過盒體,最後落到了盒子上的銅鎖上。
以往晚上林傾白一人做了噩夢,睡不著之時,總是會看一
看郗安寫給他的信。
那裡的每一封信都能讓林傾白感受到郗安對他的關心和情誼,這才讓他珍藏至今。
可是如今.......
林傾白的手指撫了撫那把銅鎖,又緩緩的鬆開了鎖,將盒子放在了一旁。
房間有些悶,林傾白手扶著床幃慢慢的走到了窗邊,打開了窗戶。
一陣寒風吹了進來,林傾白仰頭望著天,卻見天上飄飄揚揚的落下了雪。
下雪了。
這是今年的第一場初雪。
雪不大,夜很黑,雪花猶如銀蝶一般,隨風而飛。
「王爺,請用膳了。」
這時紅月輕輕的推開了殿門,卻見林傾白早已起了身。
他穿著一身白衣內衫,就那樣立於窗戶之前,仰頭望著窗外出神,甚至連紅月進門了都沒有察覺。
如今的林傾白面色蒼白,眸似清泉,身子纖瘦,這般模樣映在屋內的昏黃的光之下卻生生多了幾分病弱的美感,好看的不像話。
只見他抬起手,窗外的一朵雪花便輕柔的落在了他的指尖。
紅月看的愣了神,不一會她反應過來,衝進屋裡連忙將大氅取了下來,慌慌張張的披到了林傾白的肩頭。
「王爺,外面的風大,您穿著這一身怎麼能站在窗前吹冷風啊!」
林傾白是個不讓人省心的病人。
之前郗安守在他身邊的時候,他還能聽話幾分,如今卻是誰也管不了他了,涼瑤楚說過他好幾次,揚言再也不管他了,林傾白卻也不甚在意。
大氅蓋在了肩頭,林傾白才反應過來。
他攏了攏肩頭的大氅,清清淡淡的說了一聲:「無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