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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日林傾白未與郗安說上一語,他明明沒有做錯什麼事情,卻像是逃跑一樣,下了朝就上了馬車。
一路回到了府內。
午膳時紅月替他布了滿滿一大碗的菜。
紅的,綠的,看起來食慾很好。
可是他卻坐在桌子前,拿著筷子,連一個青菜都咽不下去。
「王爺,今日郗安少爺怎麼沒有與你一同回來?」紅月問道。
林傾白半響沒有應聲,而是放下了碗筷,站起身一言未發的走出了餐殿。
郗安自然是不能與林傾白一同回來。
他已經要是駙馬爺了。
今日郗安在朝堂上的那麼不高不低的一句話,卻是一石激起千層浪,朝臣們議論的快要炸了鍋,至於陛下.......
陛下自然是欣喜的。
之前皇上就擔心郗安和越輝的勢力過大,想要用晴公主與越輝成婚,拉攏越輝。
然而越輝卻是個軟硬不吃的木頭,這次郗安的
請婚正好是到了皇上的心坎里。
今日在朝堂上,他當即下令賜婚,並且要了郗安的生辰八字,請司天監算一吉利日子。
郗安便被留在了宮中,處理這等大事。
他每日要麼忙著去軍營,要麼忙著自己的婚事,還怎麼回王府。
沒過兩日,郗安與公主訂婚的消息就傳滿了整個京城,王府中的人自然也都知道了。
那日林傾白坐在院中賞花。
冬日要過了,院中的迎春花開了。
他正在望著那束花出神,忽然瞧見不遠處的一個丫鬟,臉色蒼白,走著走著忽然沒由來的摔了一跤,身旁的人連忙將她扶了起來。
林傾白便多看了兩眼,覺得那個丫鬟眼熟的很。
他開口問:「紅月,那個丫鬟叫什麼名字?」
紅月望了一眼,走過來說:「王爺,那個丫鬟叫茵柳。」
「茵柳.......」
林傾白的思索了片刻,終於在腦海中尋到了這個人的名字。
這幾年郗安去潛州征戰,他也有很久沒有見過這個丫鬟了,如今乍一看見,居然不記得了。
「她如今居然還在府中?」林傾白問道。
「是王爺,當年郗安少爺出征前將她安排到了浣衣處,當粗使丫鬟。」
林傾白點了點頭,緩緩開口又道:「你吩咐下去,就算是粗使丫鬟也不可太累,我方才瞧她似都要暈倒了。」
「王爺,並非是太累了,您是不知,這茵柳自從知道郗安少爺有了婚約後,便日日食不下咽,活沒有做多少,卻成了如此的模樣。」
林傾白聽紅月這樣說,卻是難得的沉默了許久。
他低頭抿了一口茶,忽然覺得今日的茶水無比的澀口,他皺了皺眉頭問紅月:「為何今日的茶如此的苦澀?」
紅月一聽連忙沾了些茶水邊嘗了嘗:「不澀口啊王爺,一直都是一樣的茶。」
林傾白愣了愣。
許久他才回過神,望著手中的茶盞苦笑了一聲,低聲說:「若是心苦,連嘗的茶都是苦的,又怎麼能吃的下飯.......」
紅月啊了一聲,睜著一雙大眼睛,沒有聽清林傾白說了什麼。
林傾白忽然覺得很累,院中滿眼的鮮花再也入不了他的眼。
他將手中的茶盞放在石桌上,起身正欲離開,卻在抬眼間看見郗安走進了院門。
兩個人的目光猝不及防的撞在一起。
郗安猛地頓住了腳步,林傾白也愣了一下,緩緩的站直了身子。
二人遙遙的相望著,沒有人先動。
他們之間明明只有幾步之遙。
這一刻林傾白卻忽然覺得他們的距離好遠好遠。
明明距離上次的見面不過一周的時間。
曾經他們四年未見,都不及如今這一周未見來的更為陌生。
陌生到林傾白甚至不知道該如何與他的小徒弟開口說話。
最後還是郗安走上前,一如往常一般脫下了自己肩上的大氅披在林傾白的肩頭,說:「師父,外面冷,我扶你回房。」
二人回到房內,林傾白坐在案幾前,接過郗安為他倒得一盞熱茶。
他望著那盞淡色的茶水,垂眸半響才低聲說:「........你要成婚,便該搬出去住了。」
郗安燒茶的手一頓,低著聲音問:「師父,你這是在趕我走?」
林傾白忽然覺得心臟一陣絞痛,他痛的想要抬手捂住心口,卻生生的止住這個動作,聲音微啞的說:「你已經長大了,該有自己的將軍府了,也該……」
說道這裡林傾白嗓子忽然噎住了,他的手在袖袍之下緊緊的扣著掌心,繼續道:「也該
有自己的夫人和孩子了……..」
郗安望著林傾白望了許久,望到爐中燃起的炭火將他的手背燙的紅腫發紫,生生燙掉了一層皮,也沒有察覺。
明明只是一會,卻似過了很久很久,郗安才低聲說:「.......我知道了師父,待我成親那日我便搬出去。」
林傾白閉上了眼睛。
林傾白其實很清楚........一直以來他都很清楚.......
郗安不是他,不會像他一樣活了幾千年,早就看破凡塵,在凡間三十出頭卻依舊孤身一人,不娶妻不,卻享的清閒自在。
郗安如今已經十八,他應該像個正常男人一樣,娶一個美麗大方的女子,再誕下子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