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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傾白卻沒什麼激動的表情,他輕聲的又問了一遍:「你方才說什麼?」
「郗將軍已經尋到了,生命無憂,只是受了輕傷,目前郗將軍正在潛州軍營休整,雲王爺請放心。 」
林傾白點了點頭,他在眾人的目光下轉過身,想要走進殿裡,卻忽然感覺疲憊極了,緊握著殿門的手力道一松,整個人站不穩的向後倒了過去。
「雲王爺!」
「王爺!」
林傾白就在眾人的驚呼聲,閉上了眼睛,暈了過去。
昏昏沉沉間,林傾白大腦紛亂,做了許多亂七八糟的夢,而每一個夢中都是漫天的大雪。
他夢見他的師尊仙逝的那一天,也是下著大雪。
他與師兄弟跪在殿外的雪地上,遠處鐘鳴三聲,師姐站在台階之上,抬手一揮落下了一道水藍色的結界,隨著那道結界緩緩的覆蓋下來,被籠罩在結界內的宮殿一點點變成了透明。
他夢見師尊仙逝後,師姐決定閉關百年,一人踏上了仙界最高的凌浮山,林傾白送她到了山下,望著師姐背著一把明月劍踏上了那高聳入雲的山階。
雪依舊在下,越下越大,越下越烈,將林傾白困在其中。
這樣無盡的大雪,林傾白只遇見過一次,在噬魂嶺。
林傾白揮動著手,想要落下一道避風雪的結界,卻在抬手間發現自己身上並無半分的法力。
「林傾白.......」
「林傾白.......」
遠處傳來一個低沉的聲音,這個聲音很耳熟,林傾白便在風雪中艱難的循著聲音走著,風吹得他頭髮紛亂,眼睛都睜不開。
忽然一雙手狠狠的掐住了他的脖頸,林傾白一頓,掙扎的抬起眼睛,看見閻秋司站在他身前。
閻秋司穿著一身黑衣,迎著風雪而立,血侵染了他的半張臉頰,似受了很重的傷。
他手臂上青筋暴起,抬起頭露出了血紅的眼睛,面容帶笑的質問道:「林傾白,我到底有什麼錯?你不惜追到天涯海角也要殺了我。」
林傾白被他掐的幾乎喘不過氣來,胸口劇烈的起伏。
閻秋司扭曲著臉龐,望著林傾白時滿目皆是滔天的恨意,他咬著牙說:「林傾白,你死不足惜。」
說話間,閻秋司就抬起了手,手心燃起了一道黑色的火焰,那束火焰發出了攝人的威力,燃盡四周的風雪。
他慢聲的說道:「林傾白,你去死吧。」
說完他大手一揮,將那束火焰拍入林傾白的魂丹。
林傾白閉上了眼睛,卻並未等到蝕骨的疼痛。
他睜開了眼睛看見閻秋司的笑意頓在了臉上,鮮血從他口中大口大口的吐了出來,手掌的火焰也在驟然間消失。
閻秋司怔然的看著林傾白,他緩緩的低下頭,心口處正正的插了一把純白的長劍,而劍柄正握在林傾白的手中。
「林傾白.......」閻秋司嘶聲喊著林傾白的名字,手上的力道恨不得將林傾白脖頸掐斷。
林傾白皺了皺眉頭,更加用力的將劍刺入閻秋司的心臟。
滾燙的血源源不斷的從閻秋司的心口冒出,染紅了他的衣襟,也染紅了那把白潔無暇的長劍。
林傾白卻是面無表情。
「林傾白,為什麼啊.......」閻秋司顫抖的發問。
剩下的話還沒有說話,閻秋司的臉卻忽然開始變化了。
那張滿是鮮血的臉掩在漫天的風雪之下
,仇恨的眼睛漸漸變得柔和清澈,居然變成了郗安的臉。
郗安雙手按在那把劍上,不敢置信的望著林傾白問道:「師父,為什麼啊.......」
林傾白大驚,他忽然就慌的要命,方才那冷漠的表情瞬間就坍塌了,他連忙鬆開了握著劍的手,心疼如刀絞一般。
「安兒,安兒......」他捧起郗安的臉,竭力的用指腹擦拭著郗安嘴角的鮮血,可是那鮮血就像是怎麼都擦不淨的溪流,將郗安的臉糊的滿是鮮血。
漸漸的郗安那雙漆黑的眼眸失去了神色。
「安兒,我不知道為什麼會這樣......」
「安兒,你看看我,你睜開眼睛看看師父.......」
林傾白竭力的喚著郗安,可是郗安的臉只是軟軟貼在他的掌心,一如往時一般乖巧,卻再未有半分的反應。
「安兒.......」
「安兒!」
林傾白猛地睜開了雙眼,他渾身虛汗,胸口不停的起伏。
蓮姨快步的走過來說:「王爺,你終於醒了!」
說完蓮姨就叫旁邊的人過來:「涼大夫,王爺醒了你快來看看!」
涼瑤楚這才走上前,拿起一塊手帕搭在林傾白的手腕處,給林傾白診脈,過了一會她收起了手帕,語氣不善的對林傾白說:「你知道你昏迷了幾天嗎?!三天!足足三天!你這一個月日日都跪在佛寺里,膝蓋都跪的淤青紅腫,加之你這些日子憂思過重,嚴重的氣血虧空,要不是我給你診脈,我都不知道你之前都是吊著一口氣活著!要是再晚一點,你連命都沒了!」
涼瑤楚在一旁訓斥的起勁,林傾白卻半句都沒有聽進去。
他還沒有從方才的夢中回過神,夢中其他的場景林傾白都記得不真切了,唯獨郗安那雙滿是鮮血的臉,就像是被烙在他腦中一樣,只要一眨眼就浮現在他的眼前。
過了半響,林傾白才定住神望了一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