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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像是在凡間那樣。
燭火搖曳,春日裡雲王府內夜風寒涼,林傾白肩披白裘大氅,坐在案幾之前,讀著那些枯燥無味的朝堂長折。
郗安還小,坐在林傾白身旁也跟著裝模作樣的讀書,卻沒一會便趴在案幾前睡著了。
林傾白不會叫醒他,只會將自己身上的大氅蓋在郗安的身上。
一直到燈油燒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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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分那日,他們成婚了。
這一天是魔族千萬年以來難得的盛典,各族的人都趕來了魔族。
涼瑤楚帶著巫族眾人前來道賀,就連仙族眾人都來了。
何昉棱還是拿著扇子搖搖晃晃的風流性格,趁著這個好日子,他來往在眾人之中,結交友人。
至於林傾白的那幾個小徒弟,都守在大殿中急不可待的等著見他們的師尊一面,鬧鬧哄哄的吵著。
「師叔,我們好不容易來魔族一趟,你讓我們多陪師尊幾日好不好?」
「是啊,師叔,馬上比武大賽就要開始了,我們有好多問題想請教師尊,你就讓我們多待幾日吧。」
何昉棱拿著扇子扇了兩下,慢聲道:「你們師尊今日是大婚的日子,你們知道什麼意思嗎?」
幾個孩子不解反問:「.......什麼意思?」
「意思就是,他正值新婚,以後的一兩個月都顧不上你們?就算他顧得上,你們纏著他,閻秋司不得將你們扒了皮?」
一聽閻秋司這樣說,幾人立刻不說話了。
而後牧妍不甘心,又小聲的嘀咕了一句:「憑什麼.......他是師尊的徒弟,我們也是啊......憑什麼他一個人就能獨占師尊......」
何昉棱扇了兩下扇子,慢悠悠的說:「那你去和他說理去吧。」
給閻秋司講理?
算了吧。
牧妍哪裡敢去招惹這個瘋子。
這下幾人是徹底不說話了。
涼瑤楚站在一旁,聽見了幾個人的對話,雙手抱胸,望著站在高台上穿著一身紅衣,人模狗樣的閻秋司,笑了一聲,低聲罵了句:「狗東西.......」
魔族之人一向薄於情愛,所以魔族的婚典都很簡約。
可是閻秋司非要將他和林傾白的婚典辦的跟凡間那樣耀眼的紅。
整個魔族都泛著金光,有些俗氣,但是吉利喜慶。
閻秋司喜歡,那麼林傾白也喜歡。
之前閻秋司不信神佛,不信天地,更不信善惡,可是這次輪到了他和他師父的婚典,他卻是該有的禮儀一點都不能少。
從清晨開始,他們二人便在眾人的矚目之下開始祭天,而後便是各種佛前祭祀。
當年在凡間那個背不會佛經,不會叩拜,跟在林傾白身後東張西望的小孩,如今也可以與林傾白一起跪與高佛之下,修身玉立,一同低聲誦讀,俯身叩拜。
林傾白身體不好,等到所有繁瑣的流程走完,已經下午了,他跪站的腿腳發麻,頭陣陣眩暈。
不過剩下的事情也不需要他了。
閻秋司也看出來林傾白的不適,扶在他身旁,低聲問道:「師父,怎麼了?」
林傾白臉色泛白,搖了搖頭說:「無事.......跪的久了,腰痛.......」
閻秋司立刻抬手攬住了他師父的腰,溫熱的掌心貼在林傾白的束腰下力道適中的按揉了幾下,林傾白腰間緊繃酸痛的肌肉瞬間就松暖了下來。
他低下頭舒了一口氣,安心的靠在閻秋司的掌心。
而後閻秋司便命下人將林傾白帶去了洞房中,就像是凡間的習俗那樣,新娘子總歸是要先入洞房。
林傾白不能喝酒,不善應酬,更不喜愛那些嘈雜的環境,如此安排正和他的心意。
按照習俗來說,新娘子進了洞房,在夫君入洞房之前不能吃東西。
這一條習俗閻秋司倒是破了例。
林傾白胃不好,平日裡閻秋司陪在他身邊,按時吃飯,還經常吃的胃不舒服。
更何況是今天這個大日子,林傾白累了一整日,自然是不能餓著。
閻秋司特意命人做了一些開胃好消化的菜系,林傾白吃完了晚膳,便依著禮儀帶上了蓋頭,坐在床榻上等著閻秋司。
殿外的聲音喧鬧。
炮竹聲,喜樂聲,吃飯喝酒的叫嚷聲,不絕於耳。
蓋頭垂眼,林傾白眼前皆是一片紅色。
等的時間久了,林傾白聽著耳邊的熱鬧聲,漸漸有些恍惚。
往時和閻秋司經歷的每一件事,在他眼前閃閃而過。
他還記得他第一次來到魔族時的場景。
三百多年前,他奉命前來圍剿閻秋司。
那時候魔族空氣里都飄散著甜腥氣,地上的泥土踩上一腳都能踩出血,空中黑霧瀰漫,百米之外不見人聲,就像是在地獄裡過了一遭。
閻秋司更是如傳說中那般,是個徹頭徹尾的瘋子,一心只知殺戮,讓林傾白恨不得除之而後快。
那時候的林傾白無論如何也想不到,如今的魔族竟然會變得如此的生氣勃勃,舉國歡慶他的婚典。
更不會想到,他竟然會心甘情願的嫁給這個瘋子........愛他,護他,依賴他。
林傾白這一想,時間便有些久了,打斷他的是砰一聲推門聲。
林傾白一驚,下意識的抬起頭,從紅蓋頭下方的空隙中,看見閻秋司穿著那雙喜靴搖搖晃晃的朝他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