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頁
郗安接過了戰報,打開了冊子,越看眉頭便皺的越緊。
半響他合上了冊子,轉頭卻對上了蓮姨急切的目光。
他想起方才蓮姨還在勸他先退一步。
郗安知道林傾白一定在怪他,即便是他現在去找了他,他們師徒之間那寬如滄海的隔閡也不會消失。
可是他就不怪林傾白嗎?
他會怪,他師父知他是夏景陽時,滿心只在意他會不會傷害皇上,會不會傷害百姓,卻從未問過哪怕是一句,當年他面對那刀光劍雨是怎麼活下來的。
他會怪,他已經承諾了,若他登位,他會傾盡所有將他能給的都給他,等他報完了仇,殺完了仇人,即便是林傾白是想要皇位!
他也不是不能讓!不能給!
若是林傾白肯站在他身後,他可以一退再退。
他只是不懂,林傾白為什麼從未給過他退路......
郗安忽然沉沉的開口說:「蓮姨,你可知,若不是那日他放了狼煙,今日這一仗我不會打的如此艱難,我的將士也不會傷亡那麼多。」
「........」
郗安手指緊了緊那冊戰報,他深吸了一口氣低聲:「若當日放狼煙的人不是他,換做任何一人!我都會…….」
後面的話郗安卻猛地止住了聲音,不想再繼續說了。
事已發生,再多說那些假設也沒什麼意義了。
郗安手背的上青筋暴起,轉過身大踏步的走出了大殿。
第40章
郗安回到軍營已經是丑時。
原本在這個時辰軍營中的下人應都在歇息, 軍營中應是一片寂靜。
可是郗安回去的時候卻看見軍營中燈火通明,將士們手持著火把在軍營中急匆匆的走動。
瞧見郗安翻身下馬,眾人紛紛停下了腳步對郗安行禮。
「郗將軍。」
「郗將軍。」
郗安如同沒有看見一樣, 腳下生風的快速朝營帳中走去。
掀開門帘,郗安看見營帳內床鋪的位置圍著一堆的人。
越輝還有徐副將站在桌子前,望著那張布防圖, 正氣氛緊張的議論著什麼。
看見郗安回來了,徐副將走上前, 向郗安匯報軍情:「將軍, 今晚子時我們的糧草到了城外的春山上, 林副將帶了一隊人馬秘密出城接應, 然而他們剛剛出城就被衝出來的西大營攻打,那些敵軍數量是我方將士的三倍, 我方未能突圍成功,損失慘重,林副將也身受重傷。」
說完徐副將朝床邊看了一眼。
郗安順著徐副將的目光望去,只見林副將手臂和胸口都纏上了紗布,白紗布上映出了鮮紅血跡,銅盆中的水也被染成了血水。
兩位大夫正在為他醫治。
林副將已經傷的很重了,看見了郗安還是竭力的從床上掙紮起來,喊了聲:「將軍。」
郗安朝他揮了揮手示意不用行禮, 轉身問大夫:「林副將現在情況如何了?」
其中一個老大夫拱手說:「稟將軍,林副將最重的傷勢是胸口處受了劍傷,但可幸的是並未傷及要害,只要歇息兩個月, 待傷口癒合即刻。」
郗安聞言點了點頭, 轉過身走到了越輝的身前。
越輝正在看布防圖, 眉目緊鎖,臉色冰涼。
他抬手指了指地圖上的一處山脈對郗安說:「我們的糧草還在春山,夜長夢多,今夜必須將糧草取回來。」
郗安問:「如今京城的糧草還可以支撐多久?」
「最多四日。」
郗安聞言眉頭皺的更緊了。
他們如今在京城中一邊攻打宮門,一邊抵禦城門,城內的兵力充足,皆是精兵強將。
只要這樣耗下去,不出月余定是宮裡的人先撐不住,到時皇位和人頭都是唾手可得。
可是如今最致命的問題,便是城中的糧草不夠了。
當時所有的人都沒有預料到林傾白能踏上城樓放狼煙,更沒有料到他們會被內外夾擊,鎖在京城中久攻不下。
如今若是糧草進不來,他們就像是困獸一般,哪怕是戰力再強也發揮不出半分的威力。
原本駐紮在城外的南營將士,也因為上次圍堵北營一戰而所剩不多,起不到什麼作用。
現在最關鍵的大事,就是如何在不驚動城外敵軍的情況下將大批的糧草運回來。
軍營中每個人都眉頭緊鎖,思索著合適的戰略。
此時越輝走到了郗安的身前,拱手對郗安說:「請將軍點兩千精兵與我,我願帶兵突圍。」
郗安目光沉沉的望著越輝,許久都沒有應他的話。
越輝在東大營中的威信舉足輕重。
而只要是城中的將士一出了京城,必定要面對的是前方的千萬兇險。
若不是萬不得已,郗安不會派越輝前去涉險。
只是糧草牽涉著整場戰局,如今林副將已經身負重傷,徐副將常年和郗安一起在潛州征戰,不了解京城外郊的地勢。
除了越輝沒有更好的人選了。
「將軍,請讓我前去突圍。」越輝又說了一遍,聲音依舊沒有絲毫感情,卻無比的固執。
郗安說:「好,我們會在城中攻打敵
軍,分散戰力,再給你點三千精兵,必須將糧草帶回來。」
「是。」
越輝說完便大步的走出了軍營,飛身踏上了馬匹,對著軍營外守著的將士們冷聲說:「一隊,二隊,三隊,備戰,跟我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