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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傾白啞聲說:「抱歉。」
肖祺聽聞後卻並不買帳,他笑了一聲,轉身坐回了位置上,沾了那蟲子黑汁的手在水中涮了涮,聲音幽幽的說:「本來我對公子的包裹並不感興趣,如今卻也想知道公子特意下凡一趟,究竟是帶了什麼見不得的寶貝。」
說完肖祺轉過身,目光平靜望著林傾白。
林傾白卻忽然感到殺氣襲來,他緩緩的反轉著掌心,將所有的法力都凝在掌間。
體內的法力一旦開始運轉,林傾白的心口又傳來了陣陣刺痛,他的臉色瞬間白了一層,卻緊咬著牙齒,渾身就像是離弦的箭矢一般,充滿了戒備。
四目相對間,何昉棱覺得不對,他淡笑著走上前打著圓場說:「肖公子,我師兄的包裹里不過是放了些故人的遺物,並無新奇,也不是什麼珍貴的玩意,只有我師兄寶貝的很,還望肖公子見諒,馬上要路過凡人橋的黑雕,不可再起動亂。」
幾人轉過頭望了一眼,果然遠處白霧中的拱橋黑影又顯現在空中,正在一點點的朝眾人逼近。
肖祺目光緩緩,看向了林傾白手掌中波濤浮動的強大靈力。
他挑了挑眉,淡笑著說:「我不過是開個玩笑,並無他意,傅公子,不必緊張。」
林傾白喉結滾動了一下,緊抿著嘴巴,沒有再多說話。
他的感覺不會有錯,肖祺在方才這一瞬間,是真的動了殺意。
若不是要到凡人橋,若不是他看見了林傾白掌中可以將整個山洞都擊踏的強大靈力,他定會衝過來,攻向幾人。
小舟漸漸的到達凡人橋之下,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林傾白呼吸依舊,抬眼間望著肖祺,卻見肖祺也望著他。
肖祺的呼吸也未停。
這一條船,只有林傾白和肖祺是從凡間回來之人。
林傾白不明白為什麼這一個船上那麼多的人,而肖祺的目光偏偏總是望著他。
要說他目光中有惡意,也不盡然。
他的眼神總是帶著令人琢磨不透的意味,似要將林傾白看透一般,即便是他眼眸中帶笑的時候,也令林傾白很不自在。
待眾人如來時一般,經過了凡人橋,上面的那個黑雕再次掩入了黑影中。
往後的道路沒有什麼波瀾,小舟在山脈中順流而下,煙霧蓋在船底,頗有仙風道骨之意。
雙方都沒有人再說話。
經過方才的衝突,兩邊的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氣氛有些凝重。
倒是肖祺肩頭的那個黑鷹對林傾白難得的友好,它飛在天上對著林傾白打量了半響,然後落在了林傾白的腿上。
見林傾白沒有躲開它,它便仰著頭望著林傾白叫了兩聲,連鋒利的爪牙都只是輕輕的爪著林傾白的衣服,不敢深抓入他的皮肉中。
黑鷹的鷹眼又望了林傾白一會,忽而他像是看見了什麼,忽閃著翅膀飛到肖祺身前,對肖祺叫著。
那叫聲急切,像是有什麼想說的,卻又說不出來,急的它在兩個人之間來回的飛來飛去。
肖祺看了一會,沉沉的開了口說:「小白很少對旁人如此,看來它很喜歡傅公子。」
林傾白沒有應他的這句話,甚至連瞧都沒瞧他一眼。
這場面眼看又要沉下來。何昉棱岔開話題道:「還未問過肖公子回凡間所謂何事?」
肖祺這次沒有計較林傾白的冷淡,他的手耷拉在小舟的邊緣,打了一個響指,黑鷹便不再空中亂飛了,轉而乖乖的落在他的肩膀。
肖祺說的很坦然:「我與傅公子不同,凡人脆弱,我在凡間倒是沒有什麼放不下的故人,只是我馴的眾鷹中,唯獨小白最聽話,這才下凡尋了過來。」
說完肖祺一揮手,衣袖簌簌展落,黑鷹張開羽翅在山谷中翱翔。
肖祺仰頭專注的望著空中的黑鷹,眉眼英俊,下顎骨稜角分明。
只見他喉結滾動了兩下,聲音很淡的似感嘆道:「鷹比人好,一生只忠於一人,永遠沒有背叛.......你說是嗎,傅公子?」
林傾白的手緊緊的握住身側包裹,用力到骨節都變得蒼白,他的胸口起伏了兩下,目光寒冷的回望著肖祺沒有應聲。
肖祺的眉心一挑,隨著林傾白的手腕望到他手掌中緊握的包裹,笑了笑說:「我怎麼忘了,傅公子在凡間還有放不下的的故人。既然有放不下,那自然是沒經歷過背叛。」
肖祺的聲音低沉,狀似不經意的在說自己的感嘆,而他說出的每句話,都能正中林傾白心中的痛處,每個字都反覆在林傾白的心中撕割。
他經歷過啊.......
他怎麼沒有經歷過背叛......
林傾白的心臟豁然一陣刺痛,痛的他有些喘不過氣來。
肖祺卻緩緩地朝前傾著身子,他的目光緊鎖著林傾白的眼睛,笑意淡淡的撩撥著林傾白,依舊在他的傷口處撒鹽。
「經歷過背叛,傅公子便會知道,在凡間所有的好都如圖鏡花水月,平靜的時候怎麼瞧怎麼美,若是用手指一碰,便什麼都沒有了.......若是經歷過這些,
傅公子怕是也會厭惡凡間,再也不想要回來了.......」
林傾白口中被他咬出的血腥氣。
他不知道肖祺在凡間經歷了什麼,但是他區區的這幾句話,就像是一把銼刀,不停的在林傾白的心上來回的刮搓著,如同在剮魚鱗一般,將林傾白的皮肉剮的鮮血淋漓,疼痛難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