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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血染紅的刀從他手中滑落,掉在了林傾白的床上,留下了刺眼的血跡。
郗安依舊抱著林傾白,下巴抵在了林傾白的肩頭,半響他在林傾白的耳邊嗓音低啞的笑了幾聲,說:「天下之人都要我死,我以為唯獨師父不是……原來竟連師父也不例外。」
林傾白看不見郗安的臉,看不清郗安此時的神色,不知是不是他的幻覺,他竟在郗安的聲音中聽出無奈。
走投無路,命不可改的無奈。
林傾白望著滿目的血紅色,他不知道郗安現在手痛不痛,心痛不痛,可是他痛的快要活不下去了。
痛的他不知道該怎麼辦了。
「郗安,你最該殺的人是我.......」
林傾白忽然沉沉的開了口。
他從身後拿到了那把尖刀,將刀遞到了郗安的手中,用力的握住了郗安的那雙手,將那雙滿是鮮血的手壓在自己的心口,對他說:「你要報當年滅門之仇,我是太皇上之子,皇室嫡脈,郗安,你殺了我吧......」
「你殺了我,放了他們吧.......」
「別再恨了。」
郗安聽見林傾白說的這些話,臉色猛地一滯,他像是甩開燙手山芋一般,猛地甩開了手裡的那把刀,反手掐住了林傾白的脖子,將林傾白一把按倒在床上,死死的釘著他動彈不得。
郗安壓在林傾白的身上,怒眼死死的瞪著他。
郗安像是被戳到了痛處的刺蝟,忽而怒極而笑的說:「.......用你的命來換他們活下去,憑什麼?!」
「白序,你怎麼那麼大無畏?!」
「你以為你是誰?!」
「你以為你的命有多值錢?!」
「你如今不過是我的禁囚,你的命也不過是我的掌中之物,是死是活,有何區別?!」
「我若不准你死,你連死的權利都沒有!」
「若你死了,我會把對你的恨更加倍的報復到你父親,你兄長,報復到這整個阜朝每一個人的身上!你給我記住了!!!」
說完郗安一甩衣袖,不願再多看林傾白一眼,大步的走出了殿室。
殿門砰的一聲重重的關上,木門都快要被郗安給砸碎了。
林傾白就這樣仰躺在床上,一動不動。
他望著天花板,望了好久好久,望的他手腳綿軟,心臟麻木。
他忽然就覺得不痛了,只是有些想笑。
林傾白眼睛彎了彎,笑出了聲,他笑的眼淚順著眼角往下流,笑的口中滿是血腥。
抬起手蹭了一把嘴角,滿袖的鮮血。
第37章
林傾白病了。
那日他和郗安爭吵之後就氣病了。
高熱不退, 昏迷不醒,是第二日來送早膳的侍衛發現的。
那侍衛一推開殿門看見林傾白躺在床上,房間紛亂, 案幾掀翻在地上,上面的東西摔的七零八落, 床上地上滿是鮮紅的血跡。
林傾白穿著白衣蜷縮在那沾滿血痕的床上, 沒有蓋被子,臉色蒼白,四周寂靜的可怕。
這一番情景當時就給那侍衛嚇到了, 他猛地向後退了一步,手中的熱湯撒了出來, 一下就燙到了手上。
侍衛也顧不得什麼了,他慌忙的將手中的東西放在地上,壯著膽子湊近了些,喚了兩聲:「王爺......王爺.......」
看見林傾白的眉頭皺了皺, 侍衛才猛地松下了緊繃身子, 跌坐了地上,大口大口的喘著粗氣。
隨後便連滾帶爬的跑出了殿室,大喊著說:「來人啊!來人啊!王爺病了, 快去請大夫!」
涼瑤楚被郗安給關進了地庫中,王府里再也沒有其他的大夫, 下人們不敢私自將涼瑤楚放出來, 只能在京城中尋到了一個藥膳堂的老大夫前來。
那老大夫頭髮全白,年過花甲, 雖是比不上涼瑤楚, 但是在京城中也算是德高望重, 朝中許多官員富商都找他看病。
當老大夫被人扶著, 顫顫巍巍的來到王府時,林傾白已經悠悠轉醒了。
下人們將他的床單被褥都換了乾淨,殿室中被摔碎弄亂的東西也都清理好了。
林傾白躺在床上,渾身沒有半分的力氣,他的頭很痛,胸口也很痛,每一次呼吸心口就像是有一塊大石頭壓在他胸口,壓得他喘息不得。
老大夫走上前,手掀開林傾白寬大的衣袖時猛的一頓。
他看見了林傾白手腕上的鐵鏈。
那鐵鏈雖是寬鬆,但也不知道林傾白是做了什麼掙扎,愣是將自己的手腕上硌的滿是紅痕,有的地方甚至還磨破了皮,在他雪白的腕間觸目驚心。
老大夫反應了一會,終是嘆了一口氣,沒有說一言,粗糲的指尖搭在了林傾白的手腕上。
他閉上眼診了會脈,眉頭卻是鎖的越來越緊,再睜開眼時原本渾濁的眼睛很是無奈的望著林傾白。
林傾白瞬間明白了,他在老大夫要出聲之前,用力的拽住了大夫的手。
那大夫會意,止住了剛要說出口的話,捻著鬍鬚沉思了片刻。
周圍的下人倒是等不及了,侍衛首領沉聲問道:「邱大夫,請問我們王爺是得了什麼病,要多久才能好?」
說到這裡所有人都緊緊的盯著大夫的臉。
也不怪下人們急,郗安現在性情不定,尤其是只要牽涉到林傾白的事情,更是暴虐無常,若是林傾白身子壞了,指不定郗安要怎麼遷怒於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