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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師尊,你知道這裡是哪裡嗎?我們等會還要原路返回的。」
「…….」
不論身後在說什麼,林傾白都沒有應聲。
他所有的力氣都用在強壓自己心中如針扎般的酸痛中,毫無心思管他們在說什麼。
他如今一心只想要快一點拿到東西,快一點走,快一點離開這裡…….
林傾白的鞋靴踏入雪中,甚至不顧路上雪的深淺,冰冷的雪浸濕了他的鞋襪,可是他卻絲毫不在意,只是快步的向前走。
林傾白對這裡的地貌很熟悉,他駕輕就熟的尋到山上一處租馬車的店鋪,隨手扔給老闆一錠銀子,便上了馬車。
玄徹坐在馬車前御馬,牧妍和何昉棱也縮進了馬車裡。
租來的馬車比不上林傾白在王府的馬車。
王府的馬車又寬又大,坐十個人都綽綽有餘,裡面有錦繡軟墊,有案幾,林傾白不舒服的時候,還可以躺下歇息。
而現在這個馬車坐墊很硬,窗簾是最單薄的素布,冷風不住的往車內灌,坐下三個人就已經很擁擠了。
林傾白給玄徹說了兩聲要怎麼走,便坐回了馬車中。
牧妍問道:「師尊,這裡是哪裡啊?」
林傾白淡聲說:「京城。」
「這裡就是書上寫的帝王所居住的城池啊,師父你也住在京城嗎?師父你有沒有去看過皇宮?有沒有見過皇上啊?皇宮是不是真的如畫本上畫的那樣城牆累累,宮殿都是紅磚綠瓦?」
牧妍平日只能在書中得知凡間的模樣,如今第一次下凡,她新奇的很,東一眼西一眼的連連發問,恨不得將所有的好奇都一股腦丟給了林傾白。
林傾白的手縮在袖子下,捏緊了衣袖沒有說話。
「你這小丫頭是真不知道天高地厚啊,你知道凡間的皇帝是什麼地位嗎?」
這時何昉棱倚在車壁上,嘖嘖了兩嘴,說:「你當那皇帝跟咱們仙族的仙尊一樣,人人都能拜訪敬仰啊,在凡間的帝王只有阜朝最接近王權的人才可以見到,一整個國家百萬千萬的人,能見
到皇帝的也不過是寥寥百人而已。」
牧妍這樣一聽,失望的哦了一聲,耷拉著眉眼不說話。
何昉棱望著林傾白生冷的面孔,忽而開口問:「師兄,我還沒問過你,你在凡間到底是化成了什麼身份?」
林傾白不願與他們多說這些,只是隨口道了一句:「普通人。」
何昉棱看林傾白這幅冷淡的模樣,皺了皺眉說:「師兄,你也太敷衍了,在凡間十二年了,什麼都不肯告訴我們。」
牧妍聞言也望向了林傾白。
林傾白卻依舊是閉著眼睛,筆直的坐在馬車內,對何昉棱的話沒有半分動容,依舊一言不發。
就這樣他們的馬車走進了京城中。
過年的日頭越來越近,京城中比林傾白走的那日更熱鬧了。
只是戰後的瘡痍卻依舊還在,被炮火轟黑的牆壁,被將士砍壞的房脊,路邊無家可歸的乞丐........
但是被波及到的百姓大多是京城的最底層。
戰亂一過,那些達官貴族的家眷依舊打扮的漂亮,走街串巷的逛街聊天,討論的話題自然是離不開前些日子將京城攪和的天翻地覆的兩個人。
——郗安和雲王爺。
「你聽說了嗎?郗安死了之後,雲王爺也跟著去了。」
「這事誰不知道啊,京城中不都傳遍了嗎。」
「是啊,我覺得這雲王爺的命是當真不好,當時郗將軍死的時候,雖是萬人唾罵吧,好歹還有他給他徒弟操辦葬禮,據說當時還有人鬧事要去砸郗將軍的棺材,還不是他護著他那個徒弟,我聽人說啊……雲王爺還動手殺了一個人!」
「真的假的!雲王爺還敢動手殺人?!」
「你不信吧!我當時也覺得駭人聽聞!雲王爺這樣文文弱弱的能殺的了誰啊,但是大家都在傳這件事,我估摸著啊.......八成是真的!」
「那後來怎麼樣了?」
「後來那些鬧事的人走了,雲王爺在郗將軍出殯那日也死了,只不過他比他徒弟更慘,郗將軍死了還有他護著,他一死那是真沒人護著了!京城的人都衝出來鬧事,要將他的屍體給燒了,皇帝也不管這件事情,於是他們府里的下人怕不能給他留一全屍,草草的就把他給埋了,一代王爺啊!死了之後沒有停館,連個給他燒紙錢的人都沒有!太慘了!」
「呸!慘個屁!要我說他們都是活該!也不看看他那個逆賊徒弟都乾的什麼好事情,皇上沒有把他給五馬分屍都算是仁慈的了!最起碼還留了個全屍!我要是皇帝,就算他倆死了,我也要把他們屍體掘地三尺給挖出來!剁碎了才解恨!」
京城的人議論的起勁,你一言我一語的,坐在馬車上的幾人聽的也是興致勃勃。
到頭來牧妍聽明白了事情的來龍去脈,感嘆的連連稱奇,她轉過身問林傾白:「師尊,你們這裡剛剛經歷了叛亂嗎?」
馬車中燈光昏暗,令眾人看不清林傾白臉上的慘白的神情,他喉結滾動了一下,一點點的咬緊了牙齒,脖頸上的青筋都暴了出來。
牧妍和何昉棱二人卻並無察覺,兩個人像是遇見了天大的新奇事一般,也如那街上之人一般,你一嘴我一言的討論著。
何昉棱說:「怪不得怪不得,我說這京城怎麼行乞的人如此之多,原來是有人叛了.......嘖嘖嘖,這些人口中的郗將軍有膽識啊,若不是他已死,我還真想見一見是何許人也,十八歲便能帶兵反叛,了不得啊,了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