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0頁
林傾白倚在床頭,臉色蒼白,一雙漂亮的眼眸望著他,沒有說話。
閻秋司蹲在林傾白的床邊,
難得也沒有繼續追問。
他垂下頭,單手撐著床幃,閉上眼睛深吸了兩口氣,轉過身沖身後的下人喊道:「將藥酒拿來!」
下人立刻又慌得去找藥酒,而後將藥盤端了過來,上面放著藥酒,鉗子,繃帶等各種東西。
下人蹲在一旁抬手就要給林傾白包紮,卻被閻秋司一把拿過了藥盤,低聲說了一句:「滾!」
那下人身子一抖,嚇得如同見鬼一樣,手抖了兩下垂著頭走了。
閻秋司接過藥盤,半跪在林傾白的身前,雙手小心翼翼的捧著林傾白的手,喉結艱難的滾動。
林傾白的手和他的手不同,他們二人同樣上戰場征戰過,他的手上常年征戰滿是薄繭,傷的傷,破的破,而林傾白的手指纖細,猶如蔥尖一般白嫩。
在凡間是閻秋司還小,就喜歡牽著他師父的手。
師父的手總是冰涼,但是握著他的時候卻很是有力。
現在那一雙瑩白的手指上卻扎滿了玻璃碎屑,割的血肉模糊。
閻秋司緊握著林傾白的手,抬手拿起了一旁的鉗子,小心翼翼的挑起林傾白皮肉中一塊碎屑,怕林傾白太痛了,他還輕輕的對著林傾白的傷口呼氣。
周圍的下人都看呆了眼睛。
方才閻秋司得知林傾白不見了,一身的怒氣恨不得將房頂都沖翻了,他發瘋一般的掀了殿中的桌子,手中拿著若鬼,要殺了值守不利的將士。
所有人都毫不懷疑若是找不到林傾白,閻秋司就要屠了這三界尋人。
而現在林傾白回來了,他是一句重話都沒有捨得對他的師父說,還半跪在地上給林傾白挑手上受傷的玻璃。
閻秋司俯身在林傾白身前,大約是有了小半個時辰才將林傾白的雙手包紮好。
他抬起頭,一雙黑黝黝的望著林傾白,低聲的問道:「師父,疼不疼?」
林傾白垂著眼眸望著他的小徒弟,眼睛皆是柔光,眼眶漸漸泛起了紅色,他抬起手,用那個纏著繃帶的手輕輕的撫摸著閻秋司的臉頰。
閻秋司一愣。
這些日子林傾白對他冷眼相待,現在卻是忽然又露出了溫和的目光。
他不明白是為何,卻生怕林傾白會忽然走了,於是他緊緊的捂住了林傾白的手,腦子裡竭力的想著自己是不是做了什麼好的事情,讓林傾白原諒他了。
可是,他這個人一身的暴戾,想了很久也沒想出來自己做過什麼好事。
是這幾日的飯菜好吃?
還是他方才給林傾白包紮的不痛了?
.......
閻秋司也不想多想了,他抬手捂住了林傾白撫在他臉上的手,大手在林傾白的手背上輕柔的撫摸著,聲音低啞近乎哀求的對林傾白說:「師父,留在我身邊,好不好.......」
林傾白的眼睛瞬間就紅了。
審訊鏡中他看見閻秋司一身的傷。
那么小就受盡了折磨,被他的阿娘一刀刺中了肩頭,卻連眉頭沒有皺一下。
這千年以來,閻秋司早已經不知道痛為何物了。
他站過戰場上,不懼刀劍,不懼生死,方才卻手指輕顫的捧著林傾白手上那不過是玻璃扎破的傷口,不知所措,小心至極。
林傾白看著看著便覺得心中痛的厲害,方才在審訊鏡面前的痛,如今在面對閻秋司的時候卻痛的更加的撕心裂肺。
那是他的安兒.......
他的安兒本來應該活的善良單純,為何會一步步的走到了今天.......
心臟開始劇烈的疼起來,那一把刀又開始割他的血肉了。
林傾白的臉色瞬間變的煞白,這一次在閻秋司的面前,他痛的怎麼都止不住了。
他掙脫了閻秋司緊握著他的手,抬手捂住了心臟。
閻秋司臉色一慌,坐上前一把抱住了林傾白。
「師父,你怎麼了?」
他擁著林傾白,手指顫抖的按揉在林傾白的胸口上,急的額頭上都冒出了汗。
可是還沒有揉幾下,林傾白忽然狠狠的拽了一把他的衣袖,抬手緊緊的捂住了嘴巴,喉結劇烈的滾動著。
閻秋司瞬間明白了,他一手扶著林傾白的身體,挪不開身,只能高聲的喊著:「坊嫿,將唾壺拿來!快!」
坊嫿連忙轉過身,慌得來回找唾壺。
閻秋司心疼他師父,知他師父愛乾淨,轉過身低聲對林傾白說:「師父,你想吐就吐,我等會讓下人清理,無事。」
林傾白卻是緊閉著眼睛不願意,他的胸口猛烈的喘息,直到坊嫿將唾壺過來,閻秋司遞到他的身前,他猛地俯下身,對著唾壺吐了起來。
林傾白這幾日身體不好,沒有吃什麼東西,吐得很艱難。
他脊背消瘦,閻秋司給他拍背的時候,手掌能夠清晰的摸到林傾白後背的脊骨,那雙蝴蝶骨突出,不停的顫抖,當真像是一對蝴蝶翅膀那般伏起落下。
手下的觸感另閻秋司心中發顫,他一手用力的擁著林傾白的腰身,另一隻手上一下下給他師父順著後背。
林傾白難受的厲害,胃裡沒什麼東西,吐完了胃裡還是止不住的翻湧,像是要將胃腹都倒個頭。
「咳咳咳咳咳.......」
林傾白不停的乾嘔嗆咳,閻秋司皺緊了眉頭,心疼的厲害,手上用力的抱著林傾白的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