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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的嘶啞的聲音在屋內陣陣的迴蕩。
閻秋司那三個字不斷地環繞在林傾白的耳邊,激的他心臟快速跳動。
林傾白嗓子乾澀,啞著聲音問:「我不明白先生是什麼意思......還望先生明示......」
萬事通說:「如果我沒有猜錯,你在鬼族所見的妖族之人,並不是真正的妖族人,而是魔皇閻秋司化身而成。」
林傾白一下就呆住了。
屋內的柏木窗開著,日頭漸上,陽光順著窗戶照到了林傾白的身上,將他照的睫毛如扇,面容瑩亮,渾身都散發著暖意。
可林傾白卻覺得冷的刺骨。
他嘴巴顫抖著問:「螈物可能會服從除魔皇之外,第二個人嗎.......」
「不可能。」
林傾白的手漸漸收緊握拳,幾乎要將坐墊之上的布料給撕成碎布。
他努力地讓自己冷靜下來,一點點的回想的當時事情的經過,生怕落下了哪一點點細節,導致了萬事通的誤判。
他垂著眼眸想了很久,睫毛就像是舞動著翅膀的蝴蝶,無措的顫啊顫,忽而他想到什麼,朝前傾著身子,又問道:「先生,有沒有一種可能......魔物做出這些動作還有別的含義.......」
「.......」
「會不會,那些動作不是臣服和畏懼,魔物是一時興起退下了。」林傾白一向平淡,此時卻像個朝著師父解釋錯誤的孩子,他皺著眉頭,很努力地想著那些細節,對萬事通說:「當時魔物好像也沒有很無措,它們可能是已經吃飽了,或者.......或者是受了內傷......」
此時林傾白甚至將這個他曾經覺得荒謬不已的解釋都搬了出來,很努力地想要認定這所有的一切都和那個魔頭沒有半分關係。
萬事通望著林傾白,一字一句清晰的說:「螈物生性兇猛,除面對魔皇以外,不可能扔下食物逃走。」
林傾白猛地粗喘了兩口氣,單手撐著案幾,緩緩閉上了眼睛,啞著聲音問:「先生,魔物會不會認錯了人.......」
「魔皇閻秋司身上流的是魔族最高等的血,統領著整個魔族。」萬事通說道:「魔物對魔皇的感應力絕對不會有錯,就算魔皇閻秋司變化成一萬種形態,魔物都不會認錯。」
這話一落,萬事通看見林傾白肩背顫了一下,字字艱難說:「就算是肖祺是閻秋司的化身,可我的徒弟他只是個凡人,他已經在凡間戰死......」
「公子。」
萬事通卻打斷了林傾白的話。
林傾白慢慢睜開雙眼,望見萬事通那雙滿是皺紋的眼睛猶如明鏡一般,直直的望著他,像是能看透他的心中所想,更能夠看透他的前世今生。
只聽萬事通緩聲說道:「你可曾想過有一種可能......」
窗外的湖面風吹了進來,林傾白身子不自覺的顫抖了起來。
一種難以克制的壓抑感從他的胸口傳來,他仿佛能夠預料到萬事通即將要說出口的那個可能是什麼?
這句話會讓他痛不欲生,萬劫不復。
林傾白忽然很想轉身走出這個畫舫,他忽然很後悔。
為什麼要問這個問題?
直接問鬼火山在哪裡不好嗎?
他可以不費吹灰之力的拿到鬼眼,可以擁有魂丹,法力大增。
他再也不用忍受法力難以轉換,心臟絞痛到欲生不得欲死不能的滋味。
他可以再次擁有健康的身體。
他到底是為什麼要問這個會糾纏他一生的問題?
他就算是知道了答案又如何?
他會因此得
到什麼?
他是能放下那些凡間事?
還是可以因此而過得更好一些?
都不能啊。
拿起來是痛,放下還是痛。
他卻還是偏偏不肯放手,一而再再而三的揭開傷疤,痛的他鮮血淋漓,難以喘息。
這時萬事通的聲音又響了起來。
他說出了那句,在凌遲之刑中將林傾白最後一刀斃命的話:「如果你的徒弟和那妖族之人原本就是一人呢?他們都是魔皇閻秋司.......」
這個話一落,屋內忽然很安靜很安靜。
窗外的風撫開了林傾白肩頭的落髮,林傾白定定的坐在案幾前。
他依舊坐的很端正,只是臉色很白,白的似案几上畫畫的白紙一般,眼眶泛紅,眼睛一動不動的望著眼前人,就像是個木頭那樣,唯獨嘴巴在輕輕地顫抖。
忽然響起嘩啦一聲。
林傾白的手竟然生生的將坐墊上的一塊布扯了下來。
這一聲響讓林傾白陡然清醒,他緊握成拳的手顫抖著鬆開了,手指蒼白冰冷,掌心滿是冷汗。
林傾白喉結劇烈的滾動了兩下,聲音顫抖的辯駁道:「不可能,他不可能的……他是我養大的.......從他六歲的時候就一直在我身邊,我最了解……」
說道這裡林傾白忽然就說不下去了,他又想起了在凡間的種種。
他了解什麼?
他了解郗安什麼了?!
他是了解郗安十二年的蓄意接近?還是了解郗安當年起兵反叛?
亦或是他了郗安的不擇手段,心狠手辣?!
他了解嗎?!
他什麼都不了解!
在凡間的十二年,他從未了解過郗安,即便他們日日在一起,即便他是他養大的,即便他是他唯一的徒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