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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又就著此事聊上了幾句,而後皇上話鋒一轉,壓著眉頭嘆了一口氣道:「小十啊,三年前傅將軍去世後,如今整個皇朝都壓在楚將軍身上,此次楚將軍凱旋,若是不多給楚將軍一些封賞,怕是難以服眾啊。」
話題兜兜轉轉,還是回到了這裡。
林傾白垂下眼眸,心下一片瞭然,他緩緩說道:「楚將軍為國立下汗馬功勞,理應重賞。」
「那以你之見,朕應是賞些什麼給楚將軍?」
「我瞧著奏摺里說的挺好,皇兄可賞楚將軍升為一品大將軍,並且將京中的東大營交由楚將軍掌管。」
皇帝朝前傾了傾身子,單手撐著案几上望著林傾白,目光緊盯著林傾白問:「東大營軍力雄厚,執掌京城命脈,你也認為東大營可以交給楚將軍?」
林傾白笑了笑,面不改色:「正是因為東大營軍力雄厚,臣以為朝中只有楚將軍可擔此大任。」
皇上淡笑著收回了眼睛說:「好!既然雲王爺都這樣說了,那明日早朝朕便下旨封楚將軍為一品大將軍,掌管東大營!」
討論完了正事,皇上又留林傾白在宮中下了一盤棋,等到林傾白出御書房的時候已經是傍晚了。
晚霞漫天,嬌雲似火。
彩雲之景在凡間被叫做祥雲。
林傾白腳步停下了下來,微仰著下巴,望著天久久未動。
領路的丫鬟便也不敢驚擾,弓著身子站在一旁等著。
她悄悄地看向了林傾白。
雲王爺是當今皇上的親弟弟,在皇帝的兒子裡排行第十,如今也不過才十九歲,卻生的清眉淡目,穿著一身淡藍素衣站在那裡,修身玉立,很是好看。
她也聽宮裡人說過,雲王爺雖身體不好,卻精於謀算,很是不簡單。
不多時,林傾白忽而轉過頭,聲音平淡的問她:「你覺得這夕陽在宮內與宮外看是有不同?」
宮人嚇得一驚,連忙垂頭道:「奴才......奴才以為並無不同……」
林傾白笑了笑,沒有說話,轉身繼續向前走。
皇城巍巍,皚皚宮殿,林傾白一席藍色素衣獨身於高牆之內,這一刻他竟然感覺無比的壓抑。
凡人都道,帝王之家最是無情。
林傾白今日竟也覺得如此。
今日皇帝召他前來,美名是和他商議楚將軍封賞之事,實則是試探。
一年前,白序與皇上的生母患疾去世,太上皇痛失愛妃,無心朝政,自願將皇位讓了出來。
皇帝上位之時也不過才二十二歲,根基不穩,加之太上皇還在世,主動讓位與子的這種事情在眾臣耳里甚是荒唐。
一時之間,朝中非議不滿之聲眾多。
那時只有白序站在皇上身側,一力扶持,皇上才得以坐穩了皇位。
如今林傾白身居高位,手下有眾多的親信大
臣,雲王和皇帝兄弟和睦,這幾年來朝中一直過著無波無瀾的日子。
然而前些日子掌管東大營的傅將軍突發惡疾身亡了,東大營掌事之位空缺了出來。
此事便如同落入湖底的沉石,非議聲四起。
有人說皇帝能坐穩皇位,不過就是他生的好,有個獨得恩寵的母妃,有個不愛權勢的爹,還有個精於謀算的弟弟,而他自己.......什麼都不是,當了皇帝近一年了,如今他能依靠的人還只有他弟弟。
這還是溫和的言論,還有更甚者說若是東大營到了雲王的手裡,皇上就成了雲王的提線木偶,只要雲王動一動手指,皇上就要乖乖的讓位。
林傾白在凡間呆了這些日子,對於這些皇權之爭沒有興趣,那些話他聽聽也就算了,可放眼整個京城,能接管東大營的人,確實都是林傾白的親信。
獨有楚將軍卻不是。
於是皇上急召楚將軍回京,藉由封賞官爵之名,將東大營名正言順納入楚將軍掌下。
一旦楚將軍掌管了東大營,加之他多年征戰在軍中的威信,實力便可和林傾白抗衡。
皇上這是怕林傾白手中權位太重,會真的威脅到他的皇位。
他當真信不過他。
林傾白回到家中,已經到了晚膳的時間。
林傾白被人攙著走下了馬車,下人立刻走上前引著林傾白去用膳,林傾白揮了揮手說:「我今日沒什麼胃口,先不去了。」
「王爺,是否要為您準備沐浴更衣?」
林傾白頓住了腳步,站在院子裡環顧了一圈,說:「不必了,我去看一看郗安今日功課背的如何?」
誰知林傾白這話一出,下人的臉色一下都變了。
幾個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愣是沒有一個人敢走上前將林傾白引著過去。
林傾白臉色一冷,又問道:「蓮姨呢?」
幾個人更是不敢說話。
林傾白袖子一甩,轉過身便大步朝郗安的住所里走。
天色已經黑了,院子裡光線昏暗,林傾白的步子很快,身後的下人舉著燭燈慌慌張張的走在林傾白的身旁,為他照路。
將要走到了郗安的住所,便遙遙的聽見院子裡喧鬧的聲音。
這個聲音越近便聽得越為清晰。
直到林傾白走進了園子裡,看見蓮姨正在院子裡慌得四處亂走,指揮著下人在院子裡一通的翻找,鬧的人仰馬翻,連林傾白站在門口了都無人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