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唯有另一桌的大理寺汪正卿、刑部尚書和右都御史一直沉默著,相互間瞧了又瞧,神色意味難明。
陸滿庭漫不經心地斜了虎符一眼,沒接,帶著壓迫的口吻說道。
「臣素聞刑部尚書驍勇善戰,年輕時威嚇四方。不若讓刑部尚書試試。」
陸滿庭拿出另一半虎符,順手遞給刑部尚書。
刑部尚書大震:「皇上明鑑,老臣並非不想為國效力,實在是這把老骨頭不中用,恐讓皇上和天下百姓失望。」
老皇帝看看刑部尚書,又看看陸滿庭,很是為難,「這......」
陸滿庭嗤笑,繡著六爪龍紋的黑色金靴,冷冷地踩過刑部尚書身側的絨花地毯。
滿身的氣息凌冽,那是雄鷹展翅翱翔時,面對獵物的胸有成竹。
陸滿庭接過虎符。
時間緊迫,容不得他再多逗留。一番安排後,他即刻調動兵馬、帶著親信出城。
直到陸滿庭清冷的身影消失在滿膳堂的樓下,刑部尚書才一屁股坐回椅子上。那冒著青筋的額頭,滿是密密麻麻的汗漬。
老皇帝則等不及了。
他催促著嚴公公:「走走走,去安國君府!」
那小子走得急,定是沒工夫理他的小嬌妻。
*
安國君府,明月莊,婚房。
夜色漸晚,殘月斜掛枝頭;銀輝不濃,寒風拂過搖曳的紅燭,映出床榻旁乖巧等待的美人兒。
長睫卷翹,柔柔地一抖,抖落滿室的溫柔。
蘇吟兒雙手交疊放在身前,散在背後的三千青色絲綢般順滑,連發梢都泛著晶瑩的光澤。
她的袖擺里,藏著準備送給陸哥哥的禮物,一張她親手繡的絹子,絹子上的盛夏荷花圖栩栩如生,每一片鮮艷的花瓣嬌嫩極了。
侍女洋桃和清秋候在身側。
洋桃打了個哈欠:「安國君定是應酬太多,抽不開身。小姐您要不要吃些東西,墊墊肚子?」
這都快亥時了,照說晚膳的時間早過了。
那些賓客們也太不知趣了,早些放新郎官回來歇息呀,春宵一夜值千金呢!
蘇吟兒流轉的美目看向窗外蜿蜒的長廊,空蕩蕩的,唯有廊角下掛著的紅燈籠迎風搖擺。
她移開視線,笑得溫婉。
「不急,我等陸哥哥回來一起吃。你們困了,先下去歇息。」
婚房是陸滿庭的臥房,是明月莊的東廂房,旁側有小間的耳房。
耳房是照顧主子起居的丫鬟住的,距離主子近,方便。
平日裡,陸滿庭不喜女子親近,故而明月莊的耳房一直空著,沒有住人,前幾日才收拾出來。
洋桃:「那怎麼行!」
主子沒歇息,侍女哪能先回房躲清靜?洋桃伺候了小姐這麼些年,基本的禮數是萬萬不能丟的。
蘇吟兒嫣然巧笑:「無妨,估計陸哥哥還有一會兒才回來,到時可有你們忙活的。」
「我們忙活什麼?該忙活的人應該是小姐......」洋桃吐了吐舌頭,「哎呀,不對,是夫人。夫人,您瞪我做什麼?喜婆都說了,您身子弱,定是受不得安國君折騰......」
蘇吟兒嬌怯著抬眸:「你還說?」
洋桃佯裝害怕,往清秋的方向躲了躲,「不說就不說,奴婢又不是憋不住話!對吧,清秋?」
洋桃的手環住了清秋的胳膊,毫無顧忌的樣子,甚是親昵。
清秋不回答,只是一直笑著,任由洋桃在小姐面前胡鬧撒嬌。
陡然,一陣陣急促且有節奏的腳步聲響在寂靜的院子裡。
來者數量很多,至少幾十人,從腳步聲上判斷,是訓練有素的武士。
藏不住的廝殺之意滾滾而來。
洋桃和清秋極快地對視一眼,一左一右,護在蘇吟兒身前。
貼著喜字的木門被粗I暴地踢開。
一個穿著明黃色龍袍的男子,搓了搓手,迫不及待地撲過來。
「小美人,朕來啦!」
*
陸滿庭領著兵馬走向城外。
剛出了城,一個穿著黑色夜行衣的暗衛拂在陸滿庭耳畔,低聲說了幾句,得到命令後又隱身退下。
陸滿庭騎在汗血寶馬上,清朗的眸底翻湧著戾氣。
那滔天的恨意似滾滾江水,隱在茫茫前行的覆著白雪的路上。
他垂下眼瞼,夾緊馬肚,猛地一揮馬鞭,「駕!」,朝著別溪溝而去。
約莫三個時辰後,陸滿庭領著一千多騎兵先行到達別溪溝的山外。
黑夜暗沉、星光點點,偶有驚慌失措的鳥兒撲騰著翅膀,從被白雪覆蓋的枯枝上一晃而過。
金少收到一份飛鴿傳書,他激動地向陸滿庭匯報。
「安國君,您簡直料事如神!咱們才離開京城,汪正卿那幾個老狐狸就派人去了青州。」
陸滿庭眸色深深:「派人跟緊點。」
*
安國君府,洋桃快要氣瘋了。
那個狗皇帝,居然趁著安國君不在,帶著御林軍包圍了安國君府,硬生生劫走了夫人!
管家從長廊上奔過來,由於跑得急,經過拐角處的時候,險些摔了一跤。
洋桃:「打聽到沒有?」
管家勾著腰直不起身,氣喘吁吁道:「姑娘猜得沒錯,主子晚膳前就領兵出城了。」
管家將在滿膳堂發生的來龍去脈詳盡地說了一遍,直聽得洋桃牙齒打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