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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將軍兀自說著漠北的好處,還說娘娘肚子大了,路上舟車勞頓不方便,就住在若水城安心養胎,等小皇子出生了,娘娘身子利郎些了,再做打算。
風離放下茶盞:「娘娘,蘇府已經收拾出來了,就您四年前住的宅子。洋桃和清秋在來的路上,有她們照料,您該放心。」
蘇吟兒一愣,明亮的瞳里閃著雀躍的光。
「......洋桃和清秋?」
「嗯,」風離補充道,「她倆一直擔心您,很自責沒有照看好您。聽說娘娘來了漠北,特意向皇上請明,立馬就來了。」
蘇吟兒的心暖暖的。
提及兩個丫鬟,蘇吟兒是念想的,可念想不能讓她做錯誤的決定。
「我也不回蘇府。」
王將軍頓住,用胳膊肘捅了一下風離。
「風離,這就是你不對了。皇上昨個提這件事的時候,你就沒說蘇府太簡陋了?」
「回去我們就向皇上奏明,請皇上建一處行宮。大的、漂亮的、講究的,得比紫菱殿高、比紫菱殿好看!將來小皇子才有地玩!」
王將軍朝著蘇吟兒討好地笑:「娘娘,您這番可滿意了?」
蘇吟兒不回話,悶著喝金銀花露。她就知道,無論她說什麼,王將軍都有法子將她懟回去。
*
殿外的庭院裡,三皇子領著貼身侍衛抱了幾壇酒過來。
晌午的陽光濃烈,金輝灑在陸滿庭高大的身形上,火一般的灼目。
天氣已是炎熱,這位年輕的帝王許是在烈日下站得久,白淨的額間有少許的汗漬,被風一吹,散在空氣中有淡淡的荷葉香。
內殿的銅門緊閉著,無論多麼傲骨的鐵血男子,也有哄不好小嬌妻的時候。
三皇子:「吟兒自小性子就倔,陸兄多擔待些。」
陸滿庭深邃的眸光掃過內殿那抹曼妙的身影。
隔著半掩的雕花窗,他所處的位置恰好能瞧見殿內的情景。習武之人,聽力自是好的,三個大男人勸了許久,吟兒始終不為所動,執拗地悶不吭聲。
他緩緩收回視線,眸光似黑譚,深不見底。
三皇子:「陸兄,我珍藏了幾壇美酒,不如中午一同用膳?也讓我略盡地主之誼。」
陸滿庭:「好,就在這。」
三皇子稍稍一愣,隨即笑著應下,讓侍衛們將飯菜布在涼亭里。
流水淙淙、花光疏影,假山池下芭蕉嫩綠,涼風拂過噴泉落入亭內,倒也不失為一個雅致的好地方。
很快,美酒佳肴布了長長的一桌。
三皇子:「我去喊吟兒出來。」
「不了,」陸滿庭將其攔下,「我去。」
內殿,三個大男人見著陸滿庭過來,趕緊尋著藉口出去。推開銅門的時候,有意無意站在門檻邊上。
有不懂事的侍女探頭探腦想瞧個究竟,被王將軍黑著臉怒瞪,抖著肩跑開了。
等陸滿庭進了內殿,三人再帶上銅門。
寂靜的內殿,現下只有陸滿庭和蘇吟兒兩個人。
陸滿庭站在銅門旁,逆著光,看不太清他的神色,只隱隱瞧著唇線抿得很緊、周身的氣勢陰沉。偌大的內殿,因著這個男人顯得狹□□仄、氣氛威嚴。
蘇吟兒坐在八仙桌旁,低垂著長睫不願瞧他。沉沉的腳步聲落在冰冷的大理石上,帶著威逼的氣息,肆無忌憚地襲向她。
後背生涼、腳底發軟,有那麼一瞬,她迫切地想要逃離,聽得對面那人冷嗤、聲線暗沉。
「吟兒再跑試試?」
蘇吟兒恍然被猜中心事,嚇得慌張抬眸,正對上陸滿庭涼薄的唇角。
他恰好走到了一束光影里,距離蘇吟兒不過十尺。
光影從繪著浮雕的窗子斜著照進來,照在他過分白淨的俊美面容上。他斜勾著唇,目中帶著瘮人的涼意,眸光似刀鋒般銳利可怖。
這是蘇吟兒自離宮後,頭一遭正兒八經地打量他。昨晚夜色匆匆,除了她半夢半醒之時,他一直蒙著面,她不曾看得清切。
兩個多月不見,他清減了。
五官線條愈發清晰,穿在身上的錦袍也鬆了些。最明顯的是那雙琉璃色的眸子,布滿了紅血絲,像是許久不曾安穩地睡過。
蘇吟兒匆匆垂下長睫,避開他的凝視。
他就站在光影里,不動,凝視著她的目光漸寒,語氣不復平日的溫和,帶了些壓迫的口吻,似警告。
「以後在外人面前,不可將我關在門外。」
他的聲音微沉,她怕得牙都在抖。
凶獸歡喜的時候,可將天下間的寶物悉數奉上,任打任罵絕不還手;可若觸了禁I忌,便是心頭肉,也會親手剜了。
他語氣陰沉:「沒有下次。」
蘇吟兒品出了一絲威脅和後怕。長睫氤氳著濃霧,她心有不甘地鬆了牙關,極淡極輕地「嗯」了一聲,沒再攆他走。
他眼中重新浮現出溫潤,俯身,用巧勁捉了她纖細的手腕,使她擺脫不得。
「有什麼話日後再說,先用午膳。」
*
涼亭里,御膳、葡萄美酒、新鮮的瓜果等色澤明亮。三皇子坐在主位,左側依次坐著王將軍、風離和金少,右側的位置空給陸滿庭和蘇吟兒。
天牧族以右為尊,是以最靠近三皇子的右方留給地位最尊貴的人。
幾人齊齊起身,招呼陸滿庭和蘇吟兒入座。瞧著兩人親昵相纏的十指,王將軍笑得眼尾擠滿了肉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