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侍衛訕訕一笑,立即跑開了。
直到將近午時,陸滿庭才意猶未盡地饒了蘇吟兒。
馬車裡備得齊全,溫水、乾淨的衣裳、鞋襪,全都是蘇吟兒往日裡鍾愛的樣式,不同的是,每一樣都繡著百鳥朝鳳,意味著皇后身份的象徵。
陸滿庭親手給蘇吟兒穿好裳裙,為她重新梳了美人髻,用薄紗遮了她鎖骨上的斑斑紅痕,全然不在意她憤恨又羞恥的眼神。
他笑地怡然自得,便是擁著的美人兒一句話不說,他也能自說自話,撫摸著她烏黑的青絲。
「吟兒還是這般乖些。」
他取了一個血紅色的翡翠玉鐲給她戴上。
還是上回蘇吟兒打碎的那隻。城中不乏能工巧匠,用金絲將斷成數截的玉連起來,竟也瞧不出一絲破綻,倒像是精緻的花兒開在玉鐲上。
他聲線沉沉,半是凌厲半是威脅。
「莫要再弄壞了。外祖母若是沒瞧著你戴,會為難你的。」
第85章 不解
常國公府在若水城的城北。
若水城是漠北一帶頗為富足的地方, 也是大庸國極北之地,數十萬將士守護在此。
因著靠近天牧族和南冥國,城中建築偏向異族風格, 喜做尖拱和穹隆, 壁裝上多貼有回紋浮雕,僅有少數官宦人家保留著京城的建築風格。
常國公府就是一棟典型的蕪殿式宅子, 五進五出、占地寬廣,氣派威嚴。
門前松柏常青、石獅傲居, 紅牆綠瓦的歇山頂上, 嘲風和螭吻穩坐正脊的檐角,廊下紅燈高掛。
聽到天子馬車的通傳聲, 常國公早早領著家眷恭敬侯在門前。
馬車裡, 蘇吟兒著一身大紅色留仙裙,裙上百鳥朝鳳金線交織、典雅富貴。
她低垂著微濕的長睫, 遮住眸底迷離的水霧,縱是再不情願,那張嬌嫩的臉頰被狠狠地憐愛過, 簇著桃花般的濃艷,半是氣極半是撫媚;
紅艷艷的唇兒更顯嬌潤,似那樹上泛著晶瑩水滴的青果。
出門時的衣裳已不能穿, 被他撕破後可憐巴巴地躺在絨花地毯上,身上的這套,是陸滿庭親手為她穿上的。
她被陸滿庭親昵地擁在懷裡,隔著單薄的衣裳,他灼熱的肌膚燙得她快要化了。他捉了她的手兒, 打開, 手心裡的冷汗被風一吹, 涼透了,他便取了織荷花的絹子替她擦拭。
「怕?」
他揉了揉她的手。
馬車外,近上百人跪在地上,等著皇上皇后下駕。領頭的是一位年近古稀的白髮老者,青衣裹身,面容清瘦卻精神灼爍,他的身後緊跟著一位白髮蒼蒼的老婦。
這兩人正是陸滿庭的外祖父外祖母:常國公及其夫人。
馬車已停下,陸滿庭卻沒有著急下車,只柔情似水地望著她,淡笑著,似揶揄。
「吟兒氣朕時的傲氣去哪了?不過幾個不相熟的親戚,有何可怕的?」
蘇吟兒似被戳中了心事,惱怒地抬眸,氣鼓著桃腮瞪他。
他不禁笑著,細長的丹鳳眼彎出一個好看的弧度,緊了緊她的手,音量卻陡然大了幾分,足夠外面的人聽得清切。
「莫怕,你是陸滿庭的女人,無需畏懼任何人。」
言罷,他執著她的手,緩緩走下馬車。
年輕的帝王氣勢威嚴且凌厲,遠非四年前的少年郎可比。
這滿地跪著的遠親近戚,除了少數幾人知曉內情,絕大多數人也是第一次拜見皇上,不敢瞧他的神色,被他厚重的腳步聲驚出一身冷汗。
眾人恭迎:「皇上皇后安康!」
陸滿庭俯身,斂下滿身的駭人氣勢,扶起兩位老人。
「外祖父外祖母多禮了,庭兒不孝,來晚了。」
常國公和老夫人緊握陸滿庭的手,感慨這些年的分離。常國公是個文人,便是垂暮,傲骨的氣質依舊,攬著陸滿庭時脊背挺得筆直。
老夫人抹了一把鬢角的淚,哽咽道:「回來就好,回來就好。」
蘇吟兒微微欠身,向常國公和老夫人回了一禮。
「吟兒見過外祖父外祖母。」
蘇吟兒聲音甜糯,嫣然巧笑的時候,杏目里儘是不染是非的天真,軟了人心。老夫人怔怔瞧了許久,在旁人的拉扯下,方才意識到失禮。
老夫人扶起蘇吟兒:「娘娘,使不得,您有了身孕,且慢些。」
老夫人的視線一直停留在蘇吟兒的身上,在看到她皓白手腕上戴著的血紅色翡翠玉鐲時,眸光一頓,似意識到什麼,臉上的笑愈發地親切。
「庭兒的小姨提過多次,說娘娘是個惹人憐的,看來不假。我們庭兒當真是好福氣。」
小姨是為了救蘇吟兒而死的麽麽,是老夫人的二女兒,大女兒是陸滿庭的生母——已仙逝的前朝皇后。
提及故人,蘇吟兒水泠泠的美目流轉,心下不忍,靠近老夫人,攀上對方的手,任由對方把她往前廳帶。
常國公攬上陸滿庭的肩膀:「走,我們祖孫喝幾杯。」
*
午膳備在前廳,席開十二桌。但凡和陸滿庭有些血緣關係的,不管多遠,都來了。
按照禮數,皇上和皇后理應一起坐在最上方,可老夫人不放人,牽著蘇吟兒的手鬧家常,介紹了許多親人與她認識。
蘇吟兒雖貴為皇后,卻是晚輩,又是新婦頭一回進門,收的紅包和禮品多到數不過來,樂得身後跟著的洋桃笑歪了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