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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陸將軍應下,君臣之間相互恭維了幾句,大街上,當著老百姓的面,委實不方便多說什麼。

    老皇帝瞧了眼陸將軍身後的軟嬌,好奇道:「那可是你剛過門的妻?」

    陸將軍笑了:「內子羞澀,沒見過大場面,皇上見笑了。」

    按照大庸國的規矩,婦人坐在軟嬌中,不得天子的召喚不能隨意出來,恐衝撞了天子。

    老皇帝也不強求,沒說什麼,恰好一陣風颳過,吹起紅色的珠簾,露出一張美若芙蓉的臉。

    那瑩潤如脂的肌膚、秋水般的眸子、紅艷艷的唇兒,直讓老皇帝看呆了。

    陸將軍乾咳了一聲,側身擋住老皇帝的灼灼視線,提醒道:「皇上?皇上?」

    「哦,」老皇帝半晌回過神,眸中不乏失落,勉勉強強地笑道,「今晚的慶功宴,帶著你夫人一同前來,也好介紹給朝中大臣認識認識。」

    陸將軍笑著應下:「行。」

    老皇帝回了皇宮,跟丟了魂似的,渾身不得勁,沒用午膳,早早躺在床上午休,眼前儘是剛才見過的美人兒。

    恰好大理寺汪正卿、刑部尚書和左右都御史前來諫言,商議不久前的一樁案子,見老皇帝興致缺缺,問了多遍,終於套出了話。  

    大理寺汪正卿:「皇上想要陸將軍的夫人,也不是沒有辦法。」

    刑部尚書:「對,就看您舍不捨得。」

    幾人相互看了一眼,把計劃說給老皇帝聽,老皇帝心有疑惑:「聽說他倆感情甚好,他能捨得?」

    左都御史:「這哪是他舍不捨得的問題?天子在上,看上他的女人是他的榮幸!」

    右都御史:「那可不是?皇上您不是忌憚他麼?擔心他功高蓋主?不如借著今晚的機會,來個斬草除根!」

    大理寺汪正卿用手在脖子上比劃了一下,「皇上,難不成您怕?」

    「怕什麼!朕何時怕過?」老皇帝拍案而起,想了想,始終覺得哪裡不對頭,「陸鴻心思可細了,想要在他酒里下毒,不容易。」

    刑部尚書拍了拍心口:「放心,皇上,我們是他拜把子兄弟。這事交給我們,准給您辦得妥妥的!」

    陸鴻有六個結拜兄弟,除了大理寺汪正卿、刑部尚書和左右都御史以外,還有大理寺的兩個少卿,人稱「京中七傑」。

    七個兄弟自小一塊長大,念同一個私塾、捅同一個鳥窩。後來陸鴻參軍去了,遠在漠北,聯繫得少了,和另外六人漸行漸遠,但難得見上一面的時候,喝酒吃飯也甚是熱情。  

    在幾人的精心安排下,當晚的慶功宴上,意外發生了。

    六個兄弟輪番向陸鴻敬酒,老皇帝則全程盯著陸鴻的夫人瞧,眸色很是玩味。觥籌交錯間,陸鴻被下了毒酒,癱倒在地上。

    滿宴的文武百官嚇壞了,忙叫傳喚御醫,卻被老皇帝制止了。

    大理寺汪正卿:「好你個陸鴻,皇上如此器重你,你居然想要謀反?」

    刑部尚書:「你提前書信給我們幾兄弟,希望我們助你一臂之力。我們苦口婆心地勸你,你卻不聽。」

    左都御史:「沒想到你如此卑劣,竟然想用毒酒謀害皇上,幸虧我們哥幾個提前發現了。」

    陸鴻百口莫辯,怒罵道:「你們血口噴人!我知道了,你們故意陷害我,陷害我!」

    陸鴻瞧著老皇帝得意的神色,再看了看身側嚇得花容失色的夫人,恍然間明白了什麼。

    老皇帝不管,更不理文武百官的疑惑和聲討,當場下了詔書,將陸鴻以謀反罪打入獄牢,沒隔多久,又下令將陸鴻滿門抄斬。

    陸家三代英傑,共計一百二十三人,全部死在滂沱的玄武門。

    那日,大雨淋漓、風雨飄搖,全京城的老百姓撐著傘、哭泣著前來送行。  

    *

    老皇帝從回憶里抽出神。

    二十三年前的滅門案,他當然記得,因為行刑後,六月天忽地下起鵝毛大雪。

    漫天的白絮飛舞,連著下了整整三個月。大庸國那一年糧食銳減、收成減半,記載的史書上也有這一筆。

    只不過史書記載的,都是老皇帝願意讓世人看到的那一面。

    陳年往事,已被深埋黃土。隔了這麼多年,怎地又重見天日了?

    老皇帝大駭,望向陸滿庭。

    「你是誰?你究竟是誰!」

    陸滿庭瞥了一眼老皇帝額角下的陳年傷疤,笑地很是玩味。

    「怎的,當年拿青花瓷瓶砸你,你忘了?」

    第51章 過去

    那一年的陸滿庭, 只有七歲。

    初春的天剛剛化了雪,寒得很,簌簌冷風吹得乾枯的樹丫子亂晃, 可不論怎麼晃, 樹上掛著的破了的紙鳶就是落不下來。

    皇宮的後院深處,一間殘敗的小院落隱在竹林之間, 兩旁是黃了葉的雜草。堪堪望去,三間青屋瓦子僅能擋風遮雨, 在寒風中搖搖晃晃。  

    小陸滿庭穿著洗得發白的青色麻衣, 惦著腳,很努力地去夠樹上的紙鳶, 差了一截, 夠不著。

    向上的姿勢讓衣擺短了許多,才到他的小腿處, 露出白淨的未著足襪的腳腕。

    斜睨到遠處有一根沾著青苔的竹竿,他笑了笑,小心翼翼地去捅紙鳶的邊, 好不容易捅下紙鳶,卻不慎將紙鳶搓了個洞。

    他將紙鳶托在手心,用滿是凍瘡的小手, 笨拙地去撫紙鳶上的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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