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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時候,無論哪位將士看到了,都會跪在地上拜送。
陸滿庭撩開衣擺,對著嚴公公的背影跪了三拜。
「庭兒恭送姨父!」
*
慈寧宮,蘇吟兒瑟縮在貴妃榻上,躺了整整大半日,未曾動過,便是午膳,也吃用了幾口。
相比起她的冷淡,慈寧宮的小宮女和太監們高興壞了,尤其是洋桃,指揮著小宮女們忙進忙出,樂呵著呢。
「以後啊,不准再叫『夫人』,得叫『皇后』,明白不?」
「你們可是慈寧宮的人,腰杆挺直了,說話得有底氣,萬不能讓旁人笑話了。」
「還有皇后娘娘的喜好,記清楚了,莫要惹她生氣;皇上可是最疼娘娘的,若是發現你們怠慢,非得扒了你們的皮!」
......
蘇吟兒本就心煩意亂,聽到「皇上」兩個字,忍了大半日的脾氣終是爆發了。
「夠了,別說了。我不想聽你們提他,煩。」
蘇吟兒擰著秀眉,氣得腮幫子都在抖,聽得廊外忽地安靜,有沉悶且熟悉的腳步聲傳來。抬眸,陸滿庭站在她對面的銅門下,醉美的唇側勾著一抹涼薄的笑。
「吟兒倒是爽快,竟這般惱朕了?」
第60章 鞭痕
慈寧宮, 陸滿庭站在威嚴的古木色銅門前,目光清冷,帶著瘮人的壓迫, 幽幽地盯著蘇吟兒瞧。
他已換下先前穿的冕服, 著一身織金色龍紋的赤紅色錦袍。寬袖長衣、領口淺淺交疊、腰間束帶曼曼,勾勒出修長緊實的身形。
他鮮少穿艷麗的顏色, 赤紅色奪目,襯得他清冷的氣質愈發地凌厲。
許是剛沐浴過, 散在他背後的烏髮隨意地用一根墨繩捆著, 逆著光,隱匿在紅色的夕陽下, 火一般的灼目。
他抬手, 宮中的小太監立即關了門,弓著身子退下。
巨大的陰影伴著強烈的壓迫感襲來。
黃昏漸晚, 殿中尚未掌燈,被長廊擋住的餘暉灑在蘇吟兒微顫的長睫上。
他緩緩逼近,每一步都踩在蘇吟兒的心尖上, 聲音低沉,似刀鋒般可怖。
「吟兒究竟發生了何事?」
昔日裡纏著他撒歡的美人兒,木然地躺在貴妃踏上。秋水般的眸子空洞洞的, 蒙著一層哀傷的水霧,便是知他氣了,也低垂著長睫,落寞著,沒有瞧他一眼。
蘇吟兒音色淒淒:「沒事。」
他身形一晃, 帝王的威儀散了一地。
他自嘲般笑了笑, 湊近她, 高大的身形擋住她面前不甚明亮的光。
修長的手指狠狠掐住她的下頜,用了些力道,強迫她對上他蘊著怒氣的雙眼。他咬著牙,發疼的字眼艱澀地從他喉間溢出。
「吟兒可知,你有多久不曾對朕笑過?」
蘇吟兒不回答,蓄滿了熱淚的眸子碎著黯淡的光,光里卻沒有一絲一毫的波瀾。
他的聲音更啞了,覆手捉住她顫抖的雙肩。
「何時開始的?自朕從宮外回來,你便是如此。」
蘇吟兒纖薄的身子抖得更厲害了。
她不敢說,也不能說。
時至今日,她竟也分不清他哪句話真、哪句話假,便是他將心窩子掏出來給她看,她也不曉得該不該信他。
四年了,她一直活在他編織的美夢裡。
義兄的信是假的,父親是假的,她的身份也是假的。她不知道她來自哪裡,更不知道自己是誰;滿心歡喜地盼著做他的妻,卻在新婚之夜被他親手送給老皇帝。
這場荒唐的夢終於醒了。
她裝不下去了,無聲地落著淚,被他擁著的時候,滿是堆積的抗拒。
等不到她的回答,他沉默了良久,鬆開她,望向窗外天邊最遠的那座山。
那是郊外皇陵的方向,埋著剛剛入土的小姨。
他神色微頓,似想到了什麼,很是不忍,同她說話的語氣柔了幾分。
「嚴公公說你送了支髮簪給小姨。」
蘇吟兒不置可否,心中湧起對老麽麽的深深愧疚。麽麽臨終前,執著她的手,求她應下。
她應了,可她做不到了。
陸滿庭卻笑了,揉了揉她的頭頂。縱然她不願意親近,他也自說自話,摟上她的纖腰。
「吟兒長大了,有心事了,不再同我講了。無妨,我們還要在一起很久很久,你終會說的。」
他貪婪地撫摸她軟若無骨的手腕,細細地放在掌心把玩,似不經意間提及,卻又分明在意地發緊。
「他們說你的玉鐲子碎了,朕有更好的,都送給你。」
他低頭,愛憐的吻落在她皓白的手腕上,卻被她猛地抽回手,急急地躲開。
「皇,皇上,臣妾累了,想,想歇息了。」
陸滿庭狠狠一怔,往後退了一步,俊朗的面容剎那間陰沉。他緩緩垂眸,極力壓制著什麼,卻在下一刻,眸中湧起蝕骨的痛意。
「吟兒這般拒絕朕,可不單單是惱,是......嫌呢!」
他冷笑,「朕這般不堪,竟也碰不得你了麼?」
他一把將蘇吟兒從貴妃榻上拽起,又狠狠地放下。
那流暢的下頜線咬得死死的,盯著蘇吟兒的眸光似被尖刀扎過。
他不禁笑著,上挑的丹鳳眼彎出一個好看的弧度,暗沉的眸底卻流轉著危險。
他慢條斯理地解衣裳,鬆了軟扣、抽出束著窄腰的細帶。赤紅色的錦袍大開,白色裡衣松松垮垮地套在身上,露出結實滾燙的胸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