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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頓了頓, 似乎停下了手中的動作。
一道灼熱的視線落在她身上,床榻邊上的柔軟褥子被壓塌了一方。
他俯身,極快地掖好她的被角,將她捂得嚴實。
起身之際,略帶老繭的指腹滑過她的粉頰, 細細地瞧了一會兒, 似在欣賞, 那沸騰的眸光卻是愈發的不加掩飾。
忽地,他一把捉住她小巧的下巴,逼迫她抬頭,迎上他強勢粗沉的呼吸。
她猛然一怔,本能地想要推卻他,藏在玉枕頭下的手兒卻僵硬著,沒動。
他的薄唇燙得厲害,只試探了一瞬,便是迫不及待地啃咬和索取,將她零亂的嬌啼悉數吞下。他喘著粗氣,與她額頭相抵,聲線暗沉、磁性滿滿。
「都七日了,還疼?」
蘇吟兒為了躲避他的討歡,自打上個月的二十九從了他一回後,便以傷口疼、身子不適等為由,變著方子拒絕他每晚的親熱。
他不厭其煩,每晚親自給她上藥、查看傷口,雖是難耐、欲I火重,卻也顧及她的感受,寧可生生憋著,也沒對她胡來。
許是憋得久了,這回他險些失了分寸。
昏暗的燭火下,他強有力的雙臂撐在她的身側,尚未來得及系好的腰帶松松垮垮的,露出他健壯緊實的肌肉線條。
大顆大顆的汗珠從他白淨額間滾下,滴落在她絕美的鎖骨上。
他就這樣熱烈地凝視著她。
須臾,他勾了勾唇,魅惑若桃花的眼角微眯,然後長長吐出一口濁氣,似真的捨不得碰她。
他把頭埋在她如雪的脖頸間,歇夠了,才啄著她軟糯的耳垂,懲罰似地在她不盈一握的腰間,狠狠掐了一把。
「今晚朕早些回來,可不許再逃。」
蘇吟兒不想回答,無暇的藕臂抗拒地抵在他的心口上,低垂著濃密的長睫,不願瞧他的眼睛。
「今日麽麽出殯,我能一起去麼?」
他似是一怔,愣了愣,清冷的眸子少了熱切的欲,多了幾分平日裡的溫和。他勾起她額間一縷被汗水打濕的碎發,繞在指尖纏了三圈,把玩了一會兒,才慢悠悠地問她。
「吟兒可是認真的?」
蘇吟兒點頭:「自然。」
陸滿庭笑了,應下她,又拉下粉色的紗幔,滅了床尾跳躍的燭火,只留了一盞起夜的燈。
「還早,吟兒先睡會,出發前朕派人來接你。」
說完,陸滿庭起身,洗漱後離開了。
直到銅門「吱呀」一聲被合上,蘇吟兒這條快要溺死的魚,才找到些許喘息的機會。她越來越不能接受和他在一起了,便是同處在一個屋檐下,她也覺得異常壓抑、難受。
她盡力假裝,假裝什麼都沒發生過,可裝得越來越敷衍、越來越不像,便是同他說話,也是悶悶的,不願多提一個字。
頭頂的紗幔層層疊疊,籠罩出如煙的恍惚。
她和陸哥哥......怎地變成這樣了?
她無聲地落著淚,委屈和不甘潮水般襲來。朦朧中,一想到她呆會要做的事,堅定透了,翻來覆去睡不著。
天剛蒙蒙亮,蘇吟兒就起了。
洋桃和清秋領著十幾個小宮女進來,抱著一套繁複華貴的禮服。
用翡翠綴著的十二株大花的九龍四鳳冠,有六隻金鈿、三個博須;深青色的翟衣繡著十二道鳳凰,織著金色的雲龍紋理;翟衣裡面的裡衣顏色如玉,白的耀眼。
這是皇后的禮服,只有在祭祀、出殯、受封、祭拜帝廟等重要的場合才穿。
洋桃沖蘇吟兒眨了眨眼。
「夫人,皇上可是早早給您準備好了的呢!他呀,就盼著您能一同送麽麽出殯呢!」
麽麽是皇上的親小姨,生前對夫人極盡寵愛,皇上自然希望夫人能送送麽麽。可夫人立後的事一直沒定下來,現在的身份尚是前朝妃子,同新帝去皇陵有違禮儀,必會遭來非議。
洋桃伺候蘇吟兒換上皇后的禮服,努了努嘴,不屑道。
「皇上才不在乎流言蜚語呢!他是擔心那些老臣擠兌您,怕您受委屈,才遲遲沒提此事。」
風離哥哥說了好幾回,讓洋桃和清秋去和夫人說說。依皇上的性子,夫人不主動提,他是絕不會讓她為難的。
在風離看來,夫人是一國之母,能陪著皇上共進退,才是該有的國母風範。
蘇吟兒的聲音冷淡淡的。
「我受的委屈還少麼?」
她平靜地撫過禮服上展翅高飛的鳳凰,水潤的眸子裡泛不起一絲一毫的波瀾。
縱然他再疼她,她也不想要了。
*
出殯的時辰定在巳時一刻,皇家的儀仗隊侯在皇宮的午門。蘇吟兒穿著皇后的禮服,由宮女們簇擁著下了轎攆。
麽麽的出殯奉的是太后的規格,滿朝文武百官,但凡在京中任職的,一律需得參加,加上御林軍、儀仗隊、隨行的小太監等,浩浩蕩蕩的,幾百人。
陸滿庭站在隊伍的最前方,望著徐徐走來的蘇吟兒,胸腔微微起伏。
火紅色的朝陽從紫桓宮的背後升起,穿過午門檐角立著的咆哮麒麟,灑在蘇吟兒額間晃動的玉珠上。她低垂著長睫,雙手交疊立在胸前,搖曳裙擺拂過冰涼的大理石地板,蓮足纖纖無聲無息。
陸滿庭上前一步,朝她伸出右手。
蘇吟兒卻沒迎上去,而是在他面前跪下來,行了一禮。